没有办法,老先生到塆里喊人,喊来了一位妇女。妇女一看,哭笑不得。妇女也没有办法,就到塆里喊来几个劳力,在众人共同努力下,才把棉絮从水里捞起来,放到石板上。
众人站在一旁,望着湿漉漉的棉絮笑出了声。
老先生问众人,再么样洗哟?
众人“哄”地一笑,有人说,自从盘古开天地,我没见过人洗棉絮,你这床棉絮算是报废了,还洗过鬼哟!
老先生哭丧着脸说,那怎么办,我晚上怎么睡觉啊?
那时的冬天跟现在不一样,晚上特别冷,冻得死人。老先生只有这么一床棉絮,而别人家不会有多余的棉絮。那时家家都很穷,都是大人小孩挤在一张床上睡,一床棉被几个人合盖,所以,在这个大冬天里,要想找到一床多余的棉被,几乎不可能。
有人给老先生出了一个主意,说,没有别的好办法,不如就将棉絮搬到打谷场上去让太阳晒,把水晒干,试试看,说不定有点用。
打谷场就在附近,人们拉来一辆板车,将棉絮拉到打谷场上,晒在场子中央。
有人说,这么好的太阳,晒上一天,应该晒得干。而更多人持否认态度,说,没用!棉絮浸水就没用了,就算你把水晒干,棉絮变得僵硬,像水泥块一样,不保暖,也是没用的。
管它!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吧。
棉絮足足晒了一天,直到下午太阳落山,棉絮还是湿的。老先生伸手捏住棉絮,用力一挤,挤出了水。
有人说,渗透到棉絮里的水,就像躲进了一个掩体,太阳很难晒到它。
老先生着急起来。有人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用石磙碾压吧!把水压出来,明天接着放到太阳底下晒,多晒几天。
有人牵来耕牛,给牛套上石磙,就像打谷那样让牛拖着石磙在棉絮上碾来碾去。不一会儿,就有水从棉絮里被挤出来。
这个打谷场是黄土场子。这种黄土,干的时候非常硬,见了水就变成泥巴,黏性特别强。经过石磙碾压,棉被下面的地面变成了一层黏糊糊的泥巴,棉絮被黄泥紧紧粘住,越沾越紧。看上去,棉絮就像被压进打谷场里面去了。
看着这种状况,有人两手一摊,说,完了!完了!彻底完了。然后伸手去揭棉絮,揭不动;再稍微一用力,一块棉絮被撕了下来。
为了保住打谷场,人们把棉絮扯出来。棉絮被扯成一块块的,堆在一旁。一床棉絮就这样报销了。
李明忍住笑,说,我的天,难怪有个名词叫“书呆子”,看来“书呆子”这个名词不是故意贬低读书人,是有确凿根据的。
富儿说,这位老先生也是太蠢了!普通人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应该想得到,棉絮是被棉被套包着的,要论脏也是被套脏了,去洗被套就是了啊!而棉絮一般是不会脏的。棉絮变黑,那是因为使用年数太久的缘故,棉絮陈旧了,颜色当然不好看。
黄二毛问富儿,诶,那座庙是什么时候拆的?
富儿说,好像是“破旧”时候吧!我也不清楚。
李明问,现在这座庙是谁出钱做的?
富儿说,村里几个人牵头,一家家收的钱,这座庙比以前那座小多了。
李明问,钱好收么?
富儿说,做别的事,不好收钱;做庙,都愿意出这个钱呢。
李明对黄二毛说,我觉得村里更需要一个文化活动中心,村里这么多人,平时有空干什么呢,不能总是打麻将吧?大家在一起跳跳舞、唱唱歌,听听故事,搞一些有益的活动,精神生活搞得更充实,不是更好?
黄二毛看着李明,又低下头,说,你的想法好,但是目前办不到,既没有人,也没有钱。
富儿说,是的,要是真有钱,盖间养老院更实惠。我们农村人,一辈子都在干活,直到实实在在干不动了,离死就不远了,就等着死,谈什么充实不充实哦!
李明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