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拉弗看上去已经不像人了,他无助地摔倒又爬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如此悲惨的模样令肖恩不忍直视,也才因此发现自己从前生活在一个怎样平和的地方。
萨默塞斯让她杀死这样的可怜人?
鼻腔中再次冒出那夜于诺纳森林中和狼战斗时的沉重的甜腻,它们的血液似乎同奶油一样,黏着在她的心上,不准备放开她了。
如果在生死关头,肖恩相信自己可以、也必须做到,可现在她的生命已经没有受到威胁了。她做不到,她无法像萨默塞斯那样果决地下手,可是......
公爵应该做到吗?
有“面对敌人毫不留情击退或加以利用”这一条,拉弗算不算她的敌人?
肖恩的手握在剑柄上,既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她十分困惑。
萨默塞斯在马上看着,终是开了口:“做出你自己的选择,这不是命令。”
肖恩慢慢地回过了头,嗯了一声:“我不恨他。”
她的手离开了剑,走到吉尔身旁,将头靠在它的脖子上,和动物的接触让她心情平静。
接着她听到吉麦迈开蹄子,踏在雪上,走到了肖恩的身后。她转头看去,刚好看见萨默塞斯挥下手中的长剑,拉弗的膝盖跪在地上,头颅滚到了肖恩的脚边。
她没有动作,胃部翻滚,被强行压了下去。
“为什么?”肖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明白:“你不是说让我决定......?”
“你选择不动手,所以我来帮你。”萨默塞斯对着阳光观察剑刃的磨损程度,收回了鞘中:“他知道了太多,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让他活着。”
肖恩:“那让我决定算什么?”
萨默塞斯:“你迟早会遇到相似的选择,提前预演?”
吉尔蹭了蹭肖恩的头发,肖恩的手按在它的身上,回头看着吉尔扑扇着长睫毛的黑色眼睛。她想要灵巧、却带着笨拙地翻身上了马,让吉尔以最快的速度朝前跑去,把萨默塞斯和聚居地的其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现在的感觉是否能被痛苦?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吗?
肖恩想将使心烧灼的感觉抽丝剥茧,分析出自己不舒适的理由,却怎么能无法说服自己。她真的会遇到相似的选择吗?她现在即将面对的就是类似的事情吧。
——死亡,越来越多人的死亡。
可以知道的是,如果她无法冷静地面对这一切,绝对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公爵。
吉尔有些疲惫,放慢了速度。肖恩发现自己跑得很远了,远到四下又重新归于寂静,唯有太阳照射着一切,雪在慢慢融化。
吉尔忽然发出呼唤声,萨默塞斯骑着吉麦追了上来。两匹马并排而行,吉尔和哥哥亲昵地打招呼,兄弟俩关系很好。
萨默塞斯:“心情愉快了?”
肖恩尽量平静地点了点头,却被萨默塞斯一眼看穿:“你顶着这种表情不可能进入阿托珀勒的大本营。”
肖恩笑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让萨默塞斯握住法杖:“会唱歌吗?”
女孩微微瞪大了眼睛。
看来是会的。
萨默塞斯握住法杖说道:“玩一个小把戏吧,希望你的歌声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