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么想过。我没钱,只是把这当成兴趣而已。’”
那些不良少年用着怪异腔调模仿著静和瓦列斯的对话,好像把这当成挑衅。静也没理他们,看着低头选书的瓦列斯。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找类似的内容。真的没有的话就只能买书了。”
“不,我是说那几个不良少年,你不处理吗?”
“那不是我的职责,也不是我的权利。既然学校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愿,谁也不能说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学校想追究?”
“我也只能作作证而已。再说,学校不会想追究的。”
“那不一定。例如说,这本课本,看起来并不是专门买来放在这里的。反倒像是谁的旧课本,因为不会再读而捐出来。如果是捐书的人,不会很在意吗?自己的捐献,到底有没有人在意。”
“妳是说?”
“在这个镇上念过大学的人应该不多吧?而且还是跟电力有关的科系,是哪位老师或是校长的旧书也说不定。要是知道自己的书变成这样,应该会有反应的。”
静说著,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几个不良少年,他们刷的一下脸色惨白,像是逃跑一样的离开这里。整间图书馆只剩下他们两个,和依然在看电视的管理员。
“……实际上是谁的书?”
“完全看不出来,我随便说说的而已。”
静露出灿烂的笑容,把被涂乱的书塞回书架上。瓦列斯也像是出了一口怨气一样,嘴角因放松而扬起。
“我还以为,妳会挑衅他们然后用暴力解决。”
“如果那样能解决的话我就会那样解决了,就算扁他们一顿,他们也不会学乖啊。”
“……是啊。是比我想像到的都还要漂亮的解决方式啊。妳很厉害。”
瓦列斯点头,语气中不禁一透露出一点寂寞。
“经验的差距而已,以前就经历过了类似的事情。啊,那现在书怎么办?就算吓死他们,你还是没有书看啊。”
“……没有办法。看起来是冲着我来的,这一区的书全部都被涂烂了。我自己出钱买吧。”
瓦列斯随便从分区的边缘抽了几本书,看到上面都是涂鸦,就知道没救了。
“有点贵就是了。”
“要我借你?无期限喔。”
“……”
瓦列斯把书塞回去,离开图书馆,往校外走去。静跟在后面,两人一言不发。
终于,在没有人的街上,瓦列斯转过身来,表情扭曲。
“够了吧。”
“你是说什么?”
“全部。”
瓦列斯抓住静的肩膀。
“够了吧!不管妳想要什么,我都不会告诉妳!绝对不会,不管妳做了什么,怎么为我着想,帮助了多少人。妳要砍我多少刀我都没有话说,但我绝对不会帮妳,我不会把其他人的安危交到妳手上的!”
“我不会砍你。”
“所以说够了吧!妳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联络网而已!不可能,我说不可能交给妳就是不可能!所以快点生气啊!快点把我痛打一顿然后当我不存在啊!我对妳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我也不会利用你。”
“那妳到底要怎么样啦,这样子,想要让我再相信一次,然后背叛我吗?看别人痛苦就这么有趣吗……我恨你们喔……”
瓦列斯蹲下来,双手抱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必要用善恶来区分人类。的确,也许能力者里面人渣败类比较多,但是追求公平正义的人也不少。大多数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做什么大奸大恶,你这样断定他们,并不公平。因为害怕受伤害而切断和他人的联系,太本末倒置了。”
“这种话,每个没受过伤的人都会说,每个受过伤的人都不会接受。妳要跟亚当说‘虽然你再也没办法踢球了,不过你以前踢球的时光已经值得了’吗?”
“……”
“是啊,妳当然会说了。明明因为相信恶人,死了全家的我。不过就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相信一次。我们善人就是这么愚蠢,对吧……”
“那不是愚蠢。”
“不是愚蠢还能是什么啊。”
“那是身为人没办法的事情,和善恶没有关系。”
静把瓦列斯扶起来。
“可以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会说因为你相信恶人而害死了家人?”
“……在事发的前两个礼拜,我认识了那名圣战士。”
瓦列斯述说回忆,眼神中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他的身分也不知道。只是把他当成忽然出现在球场上的朋友。接受他的请客,把他当成好朋友,一点警觉都没有。是我告诉他家里在哪的,是我告诉他家里人的行程的,是我告诉他窗户都不会锁的。全部都是我说的,而他接近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我妹妹。剩下的,妳应该都知道了吧。全部都是我自找的,全部都是!”
“……”
没有人知道的祕密终于被说出口,是连静也无法想像的沉重。
“……我该怎么帮你?”
“不要再理我了,不要再让我期待。我会跟其他人说……他们可以多少相信妳一点。但是我没办法帮妳更多了,真的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