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参军从事文欣给众人详细介绍了这次的行动计划:大军分为上中下三路,其中上路由长史公孙询为主将,金城郡西部都尉杨崇为副将,领兵一万直扑盐池,将驻扎在那里的傅幡军剿灭;中路由暂代张松职位的韩谦为主将,刚刚升任军侯的赵宁为副将,领兵五千精锐骑兵,从临羌城出发,直插西海湖畔,阻断庞恬军和傅幡军的联系,同时利用来回奔袭侵扰沿海的羌人营地,截断粮草;下路由窦况本人亲自领兵五千人进逼须抵池,摆出要和羌人主力决战的态势,吸引庞恬军的注意力,为其他两路,尤其是上路争取时间。
这样一来,作为全主力精锐的上路,可以凭借绝对优势兵力快速剿灭傅幡军,然后和中路军一起从背后切入庞恬军,将其全歼。
但文欣的话音刚落,堂下便有人站起来表示不同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的关键有两个,一个是上路军能否迅速扑灭傅幡军,另一个就是作为诱饵的下路军,能够坚持多久。
“此一计风险太高!窦将军身为三军主帅,怎么能够亲自当作诱饵迎敌呢?倘若计划不顺,上路军不能及时剿灭敌人赶到,后果便不堪设想!”说话的是步兵校尉丁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末将愿代替窦将军为诱饵!”
“丁校尉说得对!”然后,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窦况摇摇头,让众人安静:“丁校尉,你也说了,既然是做诱,那饵的分量要足够才行,如果我不亲自领兵前往,又怎么能让庞恬相信我这一路就是要和他决战的主力呢?”
“这……”丁叁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只能无奈甩手。“反正窦将军这么做不太安全,末将是个粗人,其他话也说不出来。”
“诸位放心,本将军行军数十年,别的不说,逃命还是会的!”窦况见众人都有些紧张,便开起了玩笑。“况且我只是做诱饵,又不会真的和羌人正面对阵,只要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行了。”
“窦将军经验丰富,大家自可放心。”公孙询紧接着直起身子,朝众人拱手说道。“某虽不才,但也算是跟随窦将军十多年的老人了,再加上还有库郡守帐下西部都尉相助,剿灭傅幡区区万人,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两个主将都发话了,众人心中即使还有疑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大堂随即安静下来。
“诸位还有其他意见吗?”窦况开口问道。
众人互相看看,想从其他人那里找到些阻止窦况的信息,但良久,都没人说话,便纷纷坐直身子,拱手朝窦况施礼:“末将等谨遵将令!”
“好,既然诸位都觉得可行,那便各自下去准备吧,等库公的郡兵一到,便拔营出发!”
“诺!”
主将轰然答应,然后纷纷起身朝屋外走去。
散会之后,严朗立刻兴高采烈地拉着赵宁去喝酒,说是要为两人的升迁庆贺一番。
火塘上挂着一壶黄酒,温热的酒气慢慢升腾起来,将二人身旁的严寒驱散,严朗替两人各舀上一碗酒,仰头就是一口。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升官了就应该高兴高兴!”席间,赵宁一直沉闷着脸,惹得严朗竟有些气鼓鼓起来。“你要是有什么不乐意的,给兄弟说说,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我?”
同样一口黄酒下肚,赵宁才缓缓开口:“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欸欸欸,想那么多干嘛!最重要的是过好当下的生活!”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我被任命为中路军副将这个事,就不对劲儿。”赵宁皱起眉头,手指在酒碗边沿摩挲。“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韩谦对我不满意,窦叔叔看不出来?临阵对敌最忌讳内部不合,等到了战阵上,倘若韩谦一意孤行,拦又拦不住,说又说不听,我该怎么办?”
严朗也收起笑容,点点头:“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个问题,但也没必要这么担心吧?韩谦毕竟跟了张松将军这么多年,要真是个狗屁不通的主,也不可能一直干到现在。”
“说是这么说,但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应该一开始就避免吗?你说,窦叔叔到底在想什么?”赵宁抬起头,看着严朗,最近一段时间后者一直跟着窦况,对窦况的想法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我哪儿知道!”严朗身子往后一仰,连连摇头。“我还想知道库郡守是怎么答应借兵的呢!那王熙好说歹说都不行,咱窦叔叔一顿饭就把库郡守搞定了,这说明什么,咱窦叔叔确实有一套!”
“我和你说韩谦呢,你扯什么库郡守!”赵宁白了严朗一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的意思是,无论窦叔叔怎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窦叔叔总不可能害我们吧?你呀,别想那么多,好好做就是了!”
赵宁看看严朗,再转头看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原本躁动的内心也慢慢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