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没有直接回答，而在思考怎样开口才符合‘大人’的威严以及高大形象。

这涉及伪装的立场选择，而且......记忆中似乎哪儿见到过这种操作。

那么......混沌中立、等价交换如何？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模仿古人的语气平淡问道：

“为此，汝愿付出何等代价？”

居然得到了回应！

一瞬间，黄小兰眼底升起些许期望，带着决然于挣扎，忐忑说道：

“小灵如今.....被困在炎国之下的灵境之城——不死之都，受缧绁之厄，冒昧恳求‘大人’多唤小灵真名几次，小灵脱困后甘愿永生侍奉‘大人‘左右。”

这其中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巨大啊，几秒安静后，方远念头急转，保持面部笑容道：

“汝贪心了。”

黄小兰一瞬间控制不住身体开始颤栗，那是被刻印在内心深处莫名的畏惧，是真名被‘大人’呼唤所带来的灵魂约束。

她不敢抬头，直到耳畔再次响起低沉的嗓音：

“花甲老妇，与吾何用？”

“大人！”黄小兰既担心又害怕，但毫不犹豫说道：

“小灵外在形象被炎国所定，实乃年方二十，容貌秀丽、精明能干，且观‘大人’肉身处在炼体初期，灵餐不但满足口腹之欲，于炼体更是大有用处！”

“炎国真是讲究实用主义，这些灵就没个吃空饷的。”

内心感叹一句，对于多次提及的灵餐，方远不禁充满好奇，找人自己或许无可奈何，但只呼真名，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每日大约可以使用两次，就是不知对方何时得以脱困。

实际他更看重灵餐带来的实用效果。

黄小兰既期待着‘大人’的回复，又担忧自己耍的小聪明被对方惩处。

“黄小兰！”

难熬之际，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突然再次传来让人惊悖之语。

“小灵......”她竭力扼制住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体，惊喜回道：

“小灵在！”

一瞬间，环绕在房间内部的灰雾，簇拥着涌入黄小兰体内，勾勒着身体更加真实起来。

于此同时，灰境深处，万里之遥。

灰蒙蒙的世界中，虚空漂浮着两块被桥梁链接的巨大岛域，岛上布满褐色泥土，无有半点绿色，它的深处，修建着无重叠加环绕的悬山式宫殿群落，这些建筑雄伟高大，琼楼金阙，宛如梦幻般的仙境。

虚空之下则是无群之海，处于两者之间，组成浮岛基座的黝黑悬壁上，隐隐显现出繁多光亮，这里的气氛充满抑郁与恐惧。

所谓光明之下尽为黑暗，这是物极必反的原理。

此时样貌娟秀的黄小兰坐立在一间刻满黑色符号的房屋中央，正不断用手拨动四周弥漫的烟气，突然身体一阵晃荡，变得缥缈不定，嘴中不由发出“呀！”的惊呼。

方远上下打量一番，对‘呼名术’多了一份熟稔，根据使用者的意志，其显现出的作用差距甚大。

一为，斥逐。

二为，善意。

三为，顺服。

消化掉内心感触，沉默几秒后，他淡淡说道：

“吾暂且不会离开雍州，汝需铭记承诺，至于汝女之事，日后再说。”

一瞬间恍惚之后，黄小兰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身体，立即恭维说道：

“遵从您的意志。”

......方远想了想，又道：

“明日午时，你可前来，退下吧。”

待对方唯唯诺诺化为一团清气散去后，他终于长长嘘了口气。

烟气从谛听阁拔地而起，快速穿越虚空，钻入浮岛基座，黄小兰勾动气息，汇入身体，忽然喃喃说道：

“未知的上位者出现了！”

......

关好门窗，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方远才整理完这次遭遇所带来的信息。

灰境似乎有无限放大意识采取决定性的规律，简单来说，但凡心理活动因素，包括虚荣、嫉妒、倦怠、暴怒、贪婪、饕餮以及简单的开门想法，都会被无限放大。

导致仅仅升起念头，就无法挟制的向对方传达出去。

否则黄小兰是出于礼貌才敲门吗？

方远难以克制地打了个寒颤，想起与财神相处时，似乎无心忽略了这个问题......归罪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摇了摇脑袋，对练武的信念更加坚定无比，练武可以使人身坚意韧，不乱于心，不畏将来。

思考越多，得到更多。

“灰境中果然要时刻保持警惕，放松就可能白给啊。”

揉了揉酸痛的双腿，他战起身来，一时间心灵通透，就想这样睡去。

但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解决。

掀开巡夜灯，他吞咽唾沫，将气感再次注入蜡烛。

或许站桩增强了体质，喉咙竟没有上次疼痛，感觉到可以再使用一次‘呼名术’，这让他对接来的行动，安心不少。

嘎吱。

没有犹豫，方远提着灯，谨慎开门而去。

快速穿过空旷寂寥的林间小道来到谛听阁大门前，这里依旧悄无声息，渺无人烟。

远处卫城之上，虚空中雾气缭绕显得格外热闹，见识过黄小兰化气而去的本事后，方远大概知道这些如同烟雾气息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