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欢帮他简单清洗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回忆当年,这一切她从不后悔,更加庆幸自己陪在他身边。
次日的正午阳光将玻璃窗照的发烫,向冬漾虽大睡了一场,脑袋里仍然是昨夜的残酒。身上,衣服上,床单被子上,不用鼻子细闻,除了酒味只有酒味。
他拖着懒散的脚步出了屋子,看到李笑欢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
“早安,吃饭吧。”李笑欢笑道,装得很开心的模样。
向冬漾面无表情,对于眼前的女人,他怎么赶也赶不走。然而,他曾经想方设法想赶的女人,也是异国里唯一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
向冬漾抬头看了李笑欢一眼,好奇今天她怎么没有去上班,问:“你今天怎么有空在这里?”
李笑欢很自然地回答:“约翰先生他们一家人去度假了,所以我就空闲了下来。”
“喔。”向冬漾差点以为她又被炒鱿鱼了。
李笑欢盛过饭,夹了好几块肉,递放到他面前,想起他昨夜借酒浇愁,大多是为工作的事情吧,“你昨天找工作顺利吗?”
向冬漾夹了口蔬菜塞进嘴里,嚼完了才说话,语气很直接:“没有哪个领导愿意聘用一个在自己国家被学校开除的人,随之他们就会揣测你进杜克大学凭借的私人关系。”
李笑欢夹菜的筷子就停在菜品上,看着向冬漾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她想,偏贵的房租再加上美国持续上升的物价,如果他们的生活再这样入不敷出,很清楚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两个字,回国。
这是李笑欢最不想看到的,习惯了在美国的日子,也习惯了向冬漾是属于她的,就算他心里想的是别的女人。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向冬漾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正在沉默的李笑欢,他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李笑欢不想被看出端倪,连忙动手夹菜往嘴里送,“我刚刚不小心吃了一口盐,菜没拌均匀吧,咸的说不出话。我拿回锅里重拌一下。”她说着就端起盘子往厨房走去。
“笑欢,这么多年了,你不想家人吗?”
李笑欢也没有进到厨房,就愣在几米之外,心想向冬漾的潜意思是赶自己走?还是他想回国?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李笑欢低下了头。
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亲妈就去世了,父亲娶了后妈也不大管她,巴不得没有这个女儿。李笑欢的存在对于家里人来说,毫无存在感。换一种说法说,五年前她叛逆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了家。
“你知道的,干嘛要问我想不想家?”李笑欢又添了这样一句,心里本来想回答的是“和你在一起,我何尝不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只能跟着嘴里的饭咽回肚子。
向冬漾听她说的话很坚决,想来还是自己问错话了。
吃过饭后,向冬漾做在电脑前,不停地切换窗口,偶尔会注意那灰暗暗的头像。“姜晓棉”这个名字永远是让他心痛的一剂毒药。这些年,他们一句话再没有交流过,谁都没有谁的号码,谁也不再见谁的头像有亮光。
向冬漾百无聊赖地退出了,打开邮箱,有一条未读邮件。
是来自长南红坊画廊坊的订阅邮件。
向冬漾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会接收到类似的邮件。
他动了下手指,将往期未读的订阅邮件翻看了一遍,最新的通知是几天后画廊开办画展的活动。
向冬漾再继续翻看画廊的环境图片,挂墙上出现的两幅画亦不陌生,一幅是自己亲手因姜晓棉而画的寻棉,另外一幅是姜晓棉为冼新辰而画的仰头不见的星辰。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美国某位著名心理学家的理论,叫做“六度分离”: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换一种结论,你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之间只隔着五个人,不管对方在哪个国家,属哪类人种,是哪种肤色。向冬漾随意哼笑一声,他在嘲笑,何需五个人?
八年前,他梦里千百遍念叨的“素描女孩”,如果当时拿着“姜晓棉”这三个字到红坊画廊,往余秋波面前一提。那么,他跟姜晓棉的相识,也不至于推迟三年。
不过,再怎么想,旧时光也拾不起来了。以前,渴望重遇的时候,他跟姜晓棉之间,隔的不过只是几座城市现在,渴望再遇见的时候,远隔重洋,日东月西。
“笑欢,我们回国吧。”向冬漾说出了决定。
李笑欢怔住,“是为了她吗?”
向冬漾将头低沉,手肘靠在桌子上,抚着半张脸,眯了一会眼睛。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跟谁提起过姜晓棉。李笑欢提到那个“她”字,他都觉得十分陌生。
“回你的房间收拾东西吧,不用追问什么理由。”向冬漾没有睁开眼睛,话语再重复了一遍。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李笑欢回到隔壁,从阁楼上翻出那个布满灰尘的行李箱。她当初以为再也用不到这个箱子了。那种感觉就像明知天会黑,就只能眼睁睁站着等它黑。
美国的时光里,她付出青春韶华,死皮赖脸地去陪伴,最后都被那句“笑欢,我们回国吧”给否决了。
“冬漾,你知道吗你回去了,什么都有;我回去了,一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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