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云怎么可能只让他调查真相。
真相一定要明了。
但苏家的浑水也不会去淌。
他提着箱子回到洛樱家,洛樱正在餐桌上整理着稿件,还一边吃着披萨。
看见言上回来了,忙跑了过来:“言上,你吃饭了吗?你干嘛去了?你今天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
言上脱下外套:“没事。”
“言上!”小布丁一把抱住言上的腿,看到了箱子:“言上,你箱子都拿过来了,以后是不是都不走了?”
言上望着小布丁一笑:“等你长大我再走。”
“好的,等我长大我就娶你。你也不用买房子了,我妈妈可以去和淡月阿姨住。”
“胡说八道什么呢。要是淡月阿姨也娶了别人呢?”
“那你可以租房子呀。”
洛樱拍了一下小布丁的屁股:“小白眼狼。”
“不如你干脆娶了言上,这样咱们就都可以住了。”
“小小年纪谁教你的?赶紧的上楼看书。”
洛樱看了一眼箱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她招呼着言上:“你今天不在家,我就和小布丁点的外卖,快来吃披萨。”
她扯着言上过来,一看,只有一块了,而且还被她啃了一口。
“这个……没了,我再点一份。”
言上捏起那块披萨放进了嘴里:“一块够了,我先上去了。”
“哎……”洛樱咂咂嘴:“我还有事问你呢。”
言上洗完澡,擦着头发。
他的头发垂在额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他打开箱子,拿出了妈妈的日记本。
他一页页的翻着。
“爱情的美好,就是来自于不期而遇。”
“今天他邀请我跳了一支舞。但他不肯告诉我他是谁。”
“世界的美丽是因为他的笑。”
……
他一页页的翻着,体会这妈妈当时的心情。
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糊涂。
“今天她来了,她气质高雅,人也很漂亮,她给我看了她的结婚戒指……”
“我会离开,可是却那么不舍。”
“我身体里有着你赠予给我的礼物,不管我能不能,可以不可以,在我心里,我就是那个你的太太。”
……
他看了很久,忽然他停了下来。
有一页被母亲紧紧的粘着,他打开小刀把这页小心的分开。
“亲爱的若尘:
往事如烟,人渐老去。最近我总在回想我们的往事。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等着你离婚。
岁月流逝,有些伤痕可以带走,有些伤痛却会留下,我曾深深憎恨她,她夺走了你,也夺走了我的容貌。
这是主给我的惩罚,让我带着这个羞辱的红字苟活于世间。
可是我舒可岚从不会惧怕。离开你也好,失去美丽也罢,也阻挡不了我好好生活的愿望,你知道的,我从未惧怕过什么。
可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也开始惧怕起来。
我怕我真的离去,把我们的纠缠与思念也带走,把我们的爱恨情仇也带走。
二十六年,我每天都在关注你,我活着活着也活成只有你。
二十六前我为了你离开。
二十六后我希望你把我接回去。
我没有什么愿望,我只希望死后大家知道我是你曾经爱的人,我能葬到你的身边,你能亲口对着所有人说,我最爱的就是舒可岚。若尘,我在之时可以远离你,但请你死后带回你的身边。
我已经孤独得够久,不想再孤独。
我爱你,若尘。”
言上眼眶湿润的把本子合上,她至死都还爱着她,她约他,是想把这番话说给他听。
可是没有机会了。
言上捂着脸,沉思着。
良久,他打通了秦伯的电话。
“二少爷。”
“秦伯……”言上沉默了一会:“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秦伯望了一眼病床上的苏若尘,把电话递了过去。
“喂,老二。”苏若尘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我母亲在世只有一个遗愿,她想被认可。把我妈妈的骨灰以苏家夫人的名义接回去。你可以吗?”言上说着,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完成妈妈的心愿。
“我能把她接回来,葬在我的旁边。”苏若尘说:“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言上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只要他能完成我母亲的愿望,往事可以不去计较了。
“但是,我不能给她仪式。”苏若尘道:“我不想让她被人非议。”
言上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安安静静的?”
“言上,我与可岚的情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再大张旗鼓,别人会议论她的。我知道她要的并不是名分。”
言上冷笑一声:“非议?她都去世了还怕什么非议?怕非议的那个人是你对吗?”
苏若尘轻咳了一声:“言上,你还太年轻,你可能不知道名分是世界上最好给的东西。”
“是吗?这么好给你不是也没有给吗?你亲口承认爱她有那么难吗?”
“不难。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我要保护她。”
“保护,说得真好听。”言上捏这拳头:“因为正新是吗?你做了正人君子这么多年,怕一下子把你苦心经营的形象毁了是吗?那你知道我妈妈的脸是谁毁了?你保护了她吗?”
苏若尘痛苦的摇摇头:“言上,过去的事放下吧,是我的错。因为我要与她离婚,她产后抑郁,伤了可岚。”
“当然是你的错。我原以为你对我母亲一往情深,我也以为她生前不能做的事,死后你会帮她实现。现在我知道真相是什么。真相是你的苏太太伤了她的脸,毁了她的前程,然后你们为了正新的声誉让她离开了。因为她不离开她不失踪,她脸上的疤痕就是你们犯错的证据。她可真傻啊,以后自己是为爱牺牲。”言上忽然轻笑起来:“我也忽然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因为我也是你的耻辱,是你的定时炸弹,是我妈妈要挟你们的工具,所以你急着找我,把我带走对吗?可惜,我的母亲太蠢,她以为她离开了就是保护了你和你的正新,她都未曾想过,你究竟爱不爱她。”
苏若尘默默的听着电话,他的心也万分痛苦。
是,他是一个虚伪的人。
但不能说他对可岚没有爱。
否则他怎么会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要与吴佩分开?
他是真心,可是真心有什么用呢?
言上他平静着呼吸,默默的把电话挂了。
“老爷,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可岚小姐不是你赶走的。”
“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我父亲做的与我做的有什么区别?死者已逝,世事只能算在活人身上。他们关了我三天,我知道可岚的脸被划伤以后我真的痛苦得要死了,可是我又能怎样?等我出去,她已经走了。总归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得好她。”
“二少爷的条件并不过分,把可岚小姐接回来好好安葬……”
“你们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我懂,她要的不是回到苏家,是回到我的身边。苏这个姓氏连我自己都痛恨,我怎么会舍得玷污她?大张旗鼓的接回来,除了在她身上泼脏水外,她还能得到什么?我宁愿她是一个不朽的传奇故事。”
“这话你应该和二少爷好好说。”
苏若尘摇摇手:“年轻人,不会明白感情的厚重,我的日子也没有几年了,待我走的那天,我会向世界宣布可岚是我爱的人,我也会丢掉我的姓氏与她永远葬在一起。可是,现在不行,我现在还背负这苏家的责任和担子,就让我再做做虚伪的人吧!”
言上挂断电话,他的胸起伏着,因为忍耐,他的手掌都捏得通红。
他痛苦的摸着胸口上的项链:“你可知道你花了一生爱的男人竟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真傻啊。”
真傻啊,不止是你,还有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还可以得到他的帮助,帮我找到撞伤你的凶手。
真是可笑至极。
言上疲惫的坐在地板上,垂下头。
“咚咚咚”小布丁打开了门,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
“妈妈说,你没有吃完饭,做了这个给你。”小布丁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可是……”小布丁有些犹豫:“你确定要吃吗?”
言上一乐,把她手上的盘子拿了过来。
上面有一个四分五裂的煎鸡蛋,还有一个古怪造型的食物。
“这是什么?”言上指着问。
小布丁一脸嫌弃:“这是土豆泥。妈妈说你心情不好,要吃淀粉。”
言上认真的吃着,咸到如同吃盐,看得小布丁很是揪心。
“味道怎样?”小布丁小心翼翼的问。
“还不错。”言上摸了摸她的头。
“你到底有多爱我妈妈?这都吃得下。”小布丁一本正经的问。
“咳咳…”言上差点噎住:“少看点言情电视剧。”
傻女人,你女儿都知道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无所谓,我自己知道就好。
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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