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恩灰溜溜离去，张凯乐蹲着，仰着头看着沙发上的祝福，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小星星：“祥林嫂你杀伤力太大了。”

这人嘴贱是改不了了。祝福皱皱眉看着张凯乐，就觉得他很像倨座在自己面前的哈士奇，哈嗤哈嗤的吐着舌头，傻得不能再傻的样子，但她只是非常冷淡的说一句：“你看清楚了让我妈跳楼的男人的样子了吗？看清了就可以走了。”

张凯乐以前觉得祝福就跟只小老鼠一样缩头缩脑的，这几天可叫他开眼界了，口齿这么厉害的，才杀退她亲爹，转眼自己又被捅上一刀。他身体都似乎缩小了一圈，如果他有条尾巴一定就会生动演绎什么叫摇尾乞怜：“对··对不起，我那是放屁，是喷粪，你别在意好吗？”

祝福转过脸去不说话了，沉默中听见张凯乐窸窸窣窣的捡起自己书包，低声说：“祝福我走了，要是你爹有什么坏招你别怕，打我电话我马上就来。”

祝福转过头来看着张凯乐弓背塌肩的样子很有几分可怜，活像受了什么严重打击，她不太懂他为什么这么沮丧，又低头看着刘知恩带来的营养品，撑着拐杖站起来一条腿慢慢挪过去把东西塞椅子下面，别让外公回来看了生气。

祝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她没有一点激动，之前也没有对父亲这个生命中的重要角色有过一丝向往。她很小就知道父母的恩怨，不是外公不想瞒她，实在是这事当初太轰动，街坊邻居嚼了好多年都还在嚼，想瞒也瞒不住。

刘祝两家是墙挨着墙的紧邻。刘知恩从小没娘，爹是机械厂的工人，三班倒是家常便饭，那个年代民风淳朴，加上没娘的孩子街坊看着可怜，就你一把我一把的帮衬着，其中当属紧邻的祝家照顾得最多。尤其祝外公本来就是刘知恩的老师，刘知恩每天跟着祝外公和祝小妹去上学，放学一起回祝家吃饭、做作业，刘老爹上夜班时刘知恩就直接睡在祝家。

刘知恩争气，他不但是碧水街、也是整个片区第一个考上首都大学的。小伙子有才又有貌，跟他一起长大的祝妈自然沦陷了，千里相思写信打电话都不能解近火，祝妈最后偷了家里的存折也跑到首都去了，刘知恩念大学她打工。祝外公去了首都三次都没有把不孝女带回来，祝外婆在期间去世了，祝外公最后气得说家里没有这号人。

可当某一天，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的祝妈出现在碧水街时，祝外公并没有抄起扫把把她赶出去，只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去菜市场买了只鸡炖上。

祝妈生下一个女婴，祝外公取名祝福。

祝福还没满月时神经已经不大正常的祝福妈妈撬开隔壁早没人住的刘家的门，从楼上跳下去，二楼不高，但是是脑袋落地，在麻石铺成的碧水街街面上开出一朵血红的花。

刘知恩和系主任的女儿结婚后一起出国，共攀人生高峰。

祝福一个人出神的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片刻外公回来了，她收回思绪跟外公打招呼。看见张凯乐不在外公还责怪她怎么不留人吃饭，然后祝外公进厨房择菜，爷孙俩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有一搭没有搭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