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转到了正中,便有些泼辣的少奶奶笑着闹了起来:“我说小寿星,你怎么还不开席啊,是把我们叫来就陪你看这咿咿呀呀?你可是主家。”
这句话喊出来之前,余知葳正坐在陈月蘅旁边儿,看她把今日带来的礼拆给她看。
是一架精巧的单筒西洋千里镜,上头的珐琅彩精妙绝伦,绘了好些生了翅膀的胖娃娃。
余知葳将东西拿在手上把玩,笑道:“这小天使绘得怪可人儿的。”
陈月蘅微微有些惊诧:“你认得?”她觉得依照余家的作风,她断不会认得这些个西洋画画的都是甚么才对。
余知葳立即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给她看。
好在陈月蘅也并未深究,只是兴致颇高地和她说:“快试试,我二哥哥说这是不列颠做的新式千里镜,比以往咱们大衡做的,和他们自己做的看得都清楚。军用的咱们自然瞧不见,这是他们拿给太太姑娘顽的。我二哥哥托了好些人才买上。”
余知葳闻言立即试了试,刚把千里镜举起来,就瞧见不知哪位太太杂草丛生的鼻毛,吓得她险些把千里镜扔在地上。
可取下千里镜的余知葳还是忍着惊魂未定,拍了拍陈月蘅的手:“真好,可真真儿是个稀罕玩意儿。”
陈月蘅抿嘴笑,又对着余知葳道:“你晚上拿着这个看星星,保证比钦天监那些胡子白了的还厉害些。”
就是这时候,那位吏部高侍郎的三儿媳妇笑着喊余知葳了。
余知葳当即笑着回应了:“这我可得差个人去问问了,可别是我家的厨娘自个儿贪嘴,饿坏了我们高三奶奶,等会儿三爷该拿我哥哥问罪了。”
众人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未到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便离了戏台落座,可以落箸吃饭了。
勋爵世家清贵,好个曲水流觞的风雅,如今在世子府上,众人自然是吃流水席。长桌上引了水,用个削去上一半的竹筒流出来,注入到桌上的凹槽中,装在雕花木盘子或是莲花碗中的菜就顺着水流引在各人面前。仔细看去,那盘啊碗啊所雕花纹各不相同,也不过是些八仙过海三羊开泰一类的吉祥纹样儿,端的是金贵轻巧。
引的水是热的,温着这席面上的菜,就不至于凉了去。
主菜自然还是大衡惯有的,点心中却能瞧见好些罕见的西洋货,那些个西洋点心,装在或是琉璃或是白玉的“画舫”中,有的里面还镇着冰,点缀在各色热菜间。
新派的家眷见了,不禁感叹一句这世子府兼顾各方,懂的博取众家之长,实在是难得。旧派的见了也不会说逾矩,反而是那些年少的姑娘们面上不敢显露,实则想尝尝这西洋点心的鲜想得抓心挠肝,趁着旁人不注意时便偷偷夹来吃。
这席面当真是又精巧又气派,人人不由得都高看了余知葳一眼——一是因着世子府中主子只他兄妹二人,都还是少年人,却操持出这让人鲜少能挑出错处席面来。二是,给一位未出阁的姑娘过十二岁生辰,闹得这排场阵仗,定然是家里心尖尖上受宠看重的姑娘,今后京中谁也不能轻看了她余知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