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就要问出口:“你没有把阴阳集论烧毁?”
张张嘴,她陡然清醒过来,一句话便也没有说。
一楼的人还在聊:“哎不过你说,那江家,从北疆举家迁过来,人生地不熟,可是才这么点时间就站稳脚跟了,是不是跟白家交情颇深”
“是啊是啊,好像祖上两家就有结亲的。而且你不知道江家和上面那位的一个儿子,有点交情。不然怎么能让他们还慢吞吞收拾收拾好了,安逸地迁过来?要知道其他迁过来的人,都跟流民似的”
那话题越扯越远,到后面汝三水也没有继续听了。
沈容膝搞明白汝三水是在听底下人聊天,于是磕着香瓜瓜子“你说,他们讲的孑三娘,漂亮吗?”
汝三水“不知道。”
“漂亮就能原谅,嘻嘻嘻。”
汝三水正捏起几颗瓜子,闻言,丢在他脸上“从哪里学的歪理?是非对错和长相有什么关系?”
“我的错我的错”
沈容膝举手投降“我就是开玩笑,还是能拎得清的。你也是,怎么这么耿?什么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来好过,非较真。”
“我吃过不较真的哑巴亏。不分清是非,我就不是我了。”
如果不强辨黑白,她也不用下山,出世入世。赖在映林居逍遥着,岂不美哉。
映林居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如果俗尘闭眼,执迷不悟的选择,即便是对的,也是一种闭塞。既然堪透,眼见无数可能,却仍坚持所选,才叫随心所欲,光明开通”
“小二!怎么还没上菜喂喂?三水兄,嘿又发什么呆呢?”
沈容膝一条腿架到长凳上,上半身越过桌子,在她面前不停挥手。
汝三水翻了一个白眼:“起开。”
沈容膝坐回去,手撮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你都喜欢想些什么东西,光是坐在这就走神几回了。”
“我在想这些世家,从来也不论孑三娘是否真的作恶。异己必排之,算不算一种粗俗的本能,像是野狼咬着另一只同类不放,只因为两只狼有一点点不一样。就像你的本能,饿了想吃,困了想睡,害怕了吱哇乱叫,什么有威胁就避之千里。”
“你不吃你不睡,你是神仙吗?你不赞同的东西,你也不能容忍它的存在,不然你的正义又是什么?对错只是人的判断而已。”
“实际上,只要存在差异,就必然有冲突。如果足够开明,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理解的吗。”
小二终于端上来两样菜,点头哈腰地给沈容膝道歉。
沈容膝:“你嘴里道啊道的,能不能无牵无挂,绝对没有任何偏见?”
“能做到我就飞升了。”
三水吃着菜,小嘬了一口酒“比如我就特别讨厌你的坐姿,我只能叫你把脚从桌子上放下去,又不能打断它。”
沈容膝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脚放了下去“什么都能理解才可怕呢,明日我把这满城都屠了,你再笑眯眯地说接受我,你到底是得道了,还是疯魔了?”
“所以说,理解是一回事,选择又是一回事。”
“这问题无解,别辩了。等会菜凉了,你脑子也想坏了。”
“你是不是讨打。”
沈容膝双手合十:“好姐姐,大恩人,我哪敢咱听说书,听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