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雪果然已经停了,封时特地天不亮就起来,撬开昨天封三指的那块青石板,果然看到一个酒坛。坛底还写着一行字
“已卯年秋,天赐佳儿,贺之。”
字迹虽然竭尽工整却透出一种难抑的潦草,可以想象书写者当时多么的激动。封时没来由的鼻子一酸,抹了把眼睛提着酒坛就去找封三。
不仅仅是想去找封三一起去中央广场扫雪,更是突然想迫切的见到他,她有好多的话想跟这个可爱的老头儿说。
小道两旁的积雪依然堆的比封时还高,四周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封时想见封三的心却越发的迫切起来,脚步也跟着越来越快,最后更是变成了小跑。
太阳慢慢的升起来,初升的阳光照在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一种动人的橘色,而封三的小竹楼就在眼前,只是门口却跪着两道身影,两人还穿着单衣,也不见有灵力护体,却依然跪的如两颗雪松一般笔直。
封时捧着酒坛,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起,路过那两道身影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
一老一少都是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年少的还好点,年老的似乎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但是还是坚持着一动不动。
如果是平时封灵岛上难得有新鲜面孔出现封时一定会跑过去搭搭话,只是现在封时一点都不想别的,她现在只想见到封三。
轻轻的推开门,房间里还有着熟悉的檀香味道,这是封三和封时最喜欢的味道,抬眼望去,封三就那样盘坐在蒲团上,晨曦的光印在封三脸上,就像从前封时无数次推开封三的门一样。只是这一次封三没有再露出无奈的笑对封时说“你这丫头,进来之前就不能先敲门?”
封三就那样静静的盘坐在那,封时腿一软差点摊在地上,一股莫大的悲伤从心底涌了起来。
“师傅,我来看你了,酒我也带来了,你不是要喝么,你快起来啊。”封时费力的走到封三面前,把捧着的酒放在封三面前,勉强的露出一个笑。
说不定这只是封三跟自己开玩笑的,他老喜欢跟自己开玩笑,也许下一秒封三就会睁开眼露出得意的笑。
只是封三就那样定格在了那里,时间仿佛已经在他身上停止了流逝。
封时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揭开那坛酒的盖子,努力的发出声音:“封三,别闹了,快起来了,再不起来我就要把你的酒喝了。”
“我真喝了哦。”
“你看,我真的要喝了哦。”
“你睁开眼看一看,我已经开始喝了哦。”
辛辣的酒穿喉而过,封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的眼泪无声的挂满了整个脸颊。再看到那坛女儿红,想起昨日封三的话和坛底的字,终于呜咽的哭出声来。
......
温言跪在外面已经有好几个时辰,只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直到那个貌美的小姑娘在里面发出了哀恸的哭声,温言还是不敢相信那个留下无数传说,百战皆胜无敌世人的师叔祖就这样死了。
然而温言却知道最不敢相信的是身旁的师傅,哭声响起的那一刻,师傅不自觉的浑身颤抖了起来,只听见他用发着抖的声音问:“她在哭什么?”
温言看着师傅斑白的双鬓,忽然有些不忍心回答,只是师傅还在那用着颤抖的声音一声一声的问着“她在哭什么,啊,她在哭什么?”
温言鼻子有些发酸,攥着师傅的手,轻声的说:“师傅,师叔祖他老人家,坐化了。”
师傅的神色一向的淡然,哪怕有惊天的事都不能让他动怒,可是在这一刻温言却看到师傅的神情变得无比的狰狞,额头上的青筋甚至开始暴起,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无比的凶狠,他恶狠狠的盯着温言道:“你说谎。”
温言叹了一口,眼睛里甚至已经有了眼泪在滚动,顶着师傅凶狠的目光又重复了一次:“师傅,师叔祖他老人家,坐化了。”
师傅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就被抽空而瘫倒在雪地里,只是师傅还在恸哭,就像一只失去了亲族的幼兽。
......
接下来的那几天,封时一直呆呆的,看着几个老头儿为封三的后事忙前忙后,哪怕是封三的遗体被火化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哭,再到后来封一把骨灰坛从封时手里拿过去埋进一片无字碑林里,封时依然是面无表情。
只是当封一宣布新来的那个老头将代替封三,住在封三的房间,接管封三最喜欢的那把琴,甚至接替封三的名字的时候,封时爆发了。
她拦在封三的竹屋门口,用陌生而扎人的眼光盯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封五叹了一口气,软声劝道:“时丫头乖,走,我带你去打果子去好不好。”
封时摇摇头道:“不去,你只是想把我骗走,你们想霸占封三的一切,我要帮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