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1 / 1)问心求心首页

草丛里踉跄跑出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不等靠近,便直接倒在了地上,“棒槌!”江将军立刻上前扶他,夫人也站了起来,“夫人,将军,快走吧,燕军好几千人啊,他们已经开始搜寻夫人……和公子小姐了,快……快走……”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吐出一口污血,往地上一躺,再没了动静。“棒槌,棒槌!”娘的,这燕军当年害了他长兄长嫂,如今,连身边的兄弟都不在了,江将军越想越气,恨不得将那些燕人撕得粉碎,“江景,我求你,”夫人的伤不断渗血,她明白自己恐怕到不了京城了,“带我的孩子回京去找他们的父亲。”江景回过神来,抱拳行礼“夫人此话太重,末将承受不起,末将定然保护夫人和公子小姐回府。”话音刚落,又是一堆飞箭袭来,“找到了,薛王妃在这。”“抓住王妃孩子的重赏。”那个燕军将领下令。“夫人,不好,他们许是跟着牛大棒槌找来的,快走。”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密林深处跑去,一声弓响,“呃。”夫人应弦而倒,“娘!”两个孩子紧紧抱着娘,夫人最后留恋一眼两个孩子,“活着”便闭上了眼,离开了这人间一天的追杀惊吓,眼前的人不断倒地,这一天,他们没有怕,也许是还不知道该怕什么,而此刻,唯一亲人,最亲的娘倒下了,“娘--娘--娘--”两个孩子嚎啕大哭,死死扒着娘亲不放,听到孩子的嚎啕大哭,江景向后看去,“夫人!”江景一剑挑了四五个燕军,赶到夫人身边,一探颈脉,已经……“公子小姐快走。”便拉扯两个孩子要离开,谁知两个孩子死死不放手抓着母亲,“娘--”残余的定安军一个个倒下,江景顾不得其他,一手抓起一个,往密林跑去。

天暗了下来,夏日的傍晚天空被夕阳染红,红得却有点像血。江景跑不动了,他身上东一刀西一箭零零碎碎许多伤口,都在缓缓地渗血,他把两孩子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一路上两孩子就没停过哭,娘的,他当了一辈子的兵,临了还得哄孩子,“别哭了。”他放轻声音尽力哄着,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背“乖。”可一点用也没有,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了这两奶娃娃,值吗?“别哭了!”他忍不住气凶了一声,立刻后悔了,生怕吓着孩子,好像吼比哄好用,两孩子不再哭嚎,但还是抽抽噎噎个不停,“小姐公子,再哭,你们娘亲会难过的,我,我也有两个孩子,如果他们哭,我也会难过。”两个奶娃娃抽噎着憋着哭声,“你们,帮叔叔一个忙好吗?”两个娃娃脸憋得通红,一边点头一边胡乱抹着眼泪,“叔叔想办法送你们回京,帮叔叔转告你们的父亲,叔叔尽力了,没有保住夫人,对不起,还有朝中有人和燕军合谋,才导致今天死了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们冤死啊。”“叔……叔……叔,”风儿憋红了一张脸,“叔叔,我们一起回京,一起说好吗?”“不行,叔叔还有兄弟在,叔叔得等他们一起走,等援军来了,你们先走,乖。”暮色中一朵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很美,烟花在燃尽的最后一刻一向是最美的。怎么会,他带着四百人到现在只剩他一个,就等后续的援军来带走孩子,如今烟花升起,说明……后续九百人……全军……覆没,不,怎么可能,他的虎啸营是定安军中的精锐,一千三百人都是以一敌百的英雄,如今……烟花大概是在半山腰升起的,在半山腰就被截杀殆尽,这潜入大晋的燕军有多少?北境尚在,燕军便已临皇城,北境不保,燕狗铁骑岂不踏遍大晋河山,马蹄下又该丧生多少黎民百姓……他望了望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绝对不能成为燕军的人质,“公子小姐,你们记住,千万不能被那些黑衣人抓住,千万不能!”炎热夏季的傍晚北山间终于吹来了几股凉风,许是这山上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缘故,风中带着一股血腥味,也吹来了一股……兽味。江景行军多年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味道,起身查看,刚走两步,踩在一块石头上体力不支,直接趴了下去压倒了一片草,露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石洞,见他倒了下去,两个孩子慌忙上前扶,江景仔细看了看,压倒的草都是有许多是新长出来的浅绿色嫩草,只是正逢春夏故野草长得茂盛遮住了石洞,兽味就是从这飘出的,洞内还有零碎腐化的动物骨头残渣等,看样子是个被废弃不久的兽洞,四周也没有大型走兽流窜的踪迹,稍稍松了口气,就在那坐了起来,两个孩子也安静了下来,歇了一会,“叔叔,那个姓萧的是什么人?”绾儿望着江景,眼里还盛着泪水,“你说哪个萧?”“娘身上的箭刻着萧字。”“燕国皇厢军大将军萧斥,他和他近卫的箭都刻着萧字,”江景摇了摇头,“难怪我等全军覆没,竟是他来了。”“叔叔,那么多人是不是就剩你了?”风儿吸了吸鼻子。“是啊,一千三百人就剩叔叔了。”“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值得吗?”绾儿的嗓子哑了些,许是哭多了,连声音都低了许多。“值得。我等是为了保护你们,但也不全是?等你们长大了就懂了。”说到后面,江景还拖了拖音调。

暮色降临时倦鸟归巢,树林里本应是叽喳声一片,可今日的北山深林里却异常的没传来鸟叫声,“啊,啊,啊。”不远处一群乌鸦飞起,打破了暂时的平静,行军多年的警觉告诉江景,在那个方向来了不少人,来的定安军只剩他了,那来的只会是--燕国皇厢军。他抱起两个孩子塞进了那个兽洞,“听叔叔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等他们走了再找机会逃。”江景把压倒的野草都扶了起来,拔了些草木往洞口堵。“叔叔。”“救你们,一是为国尽忠,二是为兄弟尽义,临了,我能守住忠义二字,值了。”很多年后,薛绾在北境的高山上,望着谷内的妇孺,她懂得了当初的那句“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