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永和二十五年,三月初六。
魏府,在水一方的正房里。
镂空的楠木雕花窗棂下,细碎的阳光洒下来,就着桌上兽形铜炉里升起的袅袅沉香,满室生馨。
上好的黄杨梨木梳妆台前,魏伊人正襟危坐,瞧着琉璃镜中的女子。
肤若凝脂的脸上,黛眉,杏眼,琼鼻,樱唇。
算不得多倾国倾城,却出奇地耐看。
成为魏伊人,已有两日了,这张脸却依旧有些陌生。
在此之前,她不过是在这世间飘荡千年的一缕魂魄,却因一场意外成了眼前这女子。
而这女子的前身,竟是一个痴傻了十八年的富商之女。
魏伊人定了定心神,嘴边扬起一抹笑。
既来之则安之。
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墨玉!”
一个身着淡蓝色齐胸襦裙的丫鬟推门而入。
“小姐!”
“梳妆吧!”
“是!”
墨玉站在魏伊人身后,熟练地绾着发。
她瞧着镜中女子,明明坐着不动,却给人一种莫测的感觉。
“小姐。”
一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径自走进屋内。
听得这声音,墨玉微微皱了眉。
“那日你落水昏迷,老奴本该伺候左右,怎奈家中老母患病,实在不得已才离开。听闻小姐已安然醒来,老奴便放心了。”
魏伊人从镜中瞧着那妇人,眼神里带了些微冷意。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在那神色间没有半分恭敬的妇人身上。
“陈妈妈,倒是劳烦你如此忧心了。”
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听得魏伊人的声音,陈妈妈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姐,你…你…你好了?”
魏伊人的嘴角带了嘲讽。
“是啊,我好了。怎么?陈妈妈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不不!老奴,老奴只是一时有些激动。”
“陈妈妈,把在水一方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
“小姐,这会儿大家伙儿都有事呢。”
声音里明显的不愿意。
魏伊人目光锐利,射向眼前的妇人。
“怎么?陈妈妈是觉得本小姐使唤不动你是吗?”
瞧着魏伊人的目光,陈妈妈一时有些发怵。
“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
说罢,不等魏伊人发话便溜了。
“小姐!”
墨玉面露犹豫。
“何事?”
“奴婢本不该在背后议人是非,但此前,陈妈妈仗着是小姐的奶娘,除了奴婢几个大丫鬟不敢随意欺辱,对底下的丫鬟婆子却是动辄打骂。又欺小姐病弱,目无尊卑,实在可恨。”
魏伊人笑了笑,她有三个一等丫鬟。
墨玉稳重端庄,青玉大胆活泼,蘅玉清冷会武。俱是聪明灵秀,忠心侍主的好丫头。
魏伊人将一个锦盒放到墨玉手上。
“放心,我自有分寸。走吧!”
院子里,丫鬟婆子站了两排,陈妈妈正站在前面颐指气使地数落着。
魏伊人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
“陈妈妈,你好大的威风!本小姐倒是自愧不如!”
陈妈妈悻悻地闭了嘴。
“你就让本小姐这么站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