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的梅花从枝桠到花瓣里都堆积着前天夜里下得雪,打扫的宫人只管地面上的积雪,没有人顾及枝头上的雪。
她有些为梅园打扫的宫女而气愤了,若是将梅花枝桠上的雪也打扫干净,那不就能减少些许工作量了吗?
孟婵这样想着,一转念就觉得自己去为这些不想干的人想事实在是无聊得很,她拍了自己两下,决定清醒一点。
当孟婵与红梅要走的时候,便刚巧遇到了偶尔会来这里的兰贵嫔与大多数时候都赖在兰贵嫔身边的梅嫔。
“孟贵人今日又得了空来梅园坐啊。”兰贵嫔极为随意地开口闲聊。
“兰姐姐不也是一样,腊九寒天还要来赏梅可见兰姐姐倒是如封号一般,是为花中君子,故而才能如此爱花。”
可孟婵这番话刚一出口,她便看见一直是一种冰冷表情的兰贵嫔竟然笑了一下,只是却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是一种极为内敛的自嘲。
“孟贵人,你可真是会说话。”
她听着兰贵嫔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褒奖,心底有点发毛,便找了个借口,与红云往凝香阁走去离开看梅园。
“红云,你知道兰贵嫔为什么突然笑得那么瘆人吗?”孟婵随口问道。
但是红云并不是随便一听,她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孟婵说道:“或许是因为兰贵嫔有些自命清高?”
红云对孟婵讲述了她所了解的有关兰贵嫔的信息,她说兰贵嫔虽然是官家舞姬出身,但是心性高傲得很,早在没成为后妃时便遭到了一大票舞姬的嫉妒,而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什么也做不好只有脸还算看得过去的小宫女站在她身边。
所以后来兰贵嫔成为了兰贵嫔,那个小宫女也成为了梅嫔,她们远离在乐坊的那段日子,可是不知永熙帝是有心还是无心,偏偏要以她们在乐坊中的花名为封号,就好像是让她们牢牢记住自己的出身不得僭越一般。
孟婵只知道兰贵嫔出身舞姬,到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事情,于是便继续问红云,“所以她才厌弃自己,也无心去争宠的吗?”
红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对孟婵说道:“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不甘心自己只是被当作玩物对待,她想在皇上心里成为一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轻贱的符号。”
符号?孟婵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她忽然想到会不会自己在永熙帝心里也只是一个标好了该如何对待的符号?
太会了才对,永熙帝的后宫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一个一个地去记怎么可能记得过来?
孟婵心里想着这些让她略微感觉不大高兴的事,便没有继续与红云说话,两个人沉默地回到了凝香阁。
红梅告诉她以柳妃为代表的怡春宫妃嫔又送了补品过来,说是要给孟婵压惊,暗地却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
她卸去了钗环,换了衣裳,有些朦朦胧胧地想睡下了,可偏偏就在红梅要吹灭床边的那盏灯的时候,永熙帝毫无预兆地过来了。
他那样亲切而又亲昵地在她耳边低语,说的都是能让她开心起来的话语,他轻轻环抱着她,好似是在对待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可是孟婵却始终忍不住想,永熙帝或许在其他妃嫔处也是如此,这样想着,她的心便对着永熙帝封闭起来,没有泄露半点脆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