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的怨责,也没有任何对人性的鞭挞。
自然而然的就像在说今日的天气真好,难得一见的太阳都露出了面孔来。
百里明月却听得心里发涩。
她那么样的认命,她为何那么样的认命?
他想起了在宫廷之中初见时的那个少年,眼底里有火苗,一身英气勃发,然而在众皇子面前,在宫人面前,在嫔妃面前,在央帝面前,他卑微的犹如尘埃。
他之所以会喜欢与司小爷一同出宫游猎骑射,是因为只有在马背上的时候,只有在出了宫门的时候,在摆脱了宫廷束缚的时候,在身上不再凝聚了无数视线的时候。
那个少年,才是真正的司幻莲,是他自己。
而在人前的时候,哪怕在自己皇祖母的面前,他依然乖巧收敛的叫人心疼。
那皇宫中的司幻莲,并不是司幻莲。
他想要这么对胡暮苏说,并非只有你们远在苍筑关的家人们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极力经营,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所有的人都是在惶惶之中度过的漫长十年。
可是明月又说不出口了,她已经过的这样艰难,她已经认为自己是过的最难的人,即使如此她依然选择自己的骄傲,不愿用自己残破的身躯去捆绑幺弟,不愿自己成为一道绳索。
她已经很强大了,强大的叫人不禁想落泪。
“二小姐,我只是觉得现在阿莲已经能够保护自己,能够保护你了。或许,让你们姐弟团聚,对你更有利。”
胡暮苏没有表现出一丝明月期待着的欣喜,她依然淡漠的,就像生死无度。
“所以百里公子你,并不在乎阿莲是否背叛了北央?”
北央是祖,是根,怎么可能背叛北央。
他背叛的不过是北央阴暗的祖训,不论的人德罢了。
司小爷想要抛弃摒除的东西是什么,没有人比百里明月更了解了。
他们曾经探讨过,曾经在空旷的雪原上奔驰的时候,他们迎着凌冽的寒风,表达过自己对于朝廷,对于现制,对于央帝的不满。
百里明月喜欢侃侃而谈,这一点上他与自己的父亲很像。
只是他没有想到,偌大的北央皇城之中,能够与自己谈到一块去的,竟然是这个被人视如尘埃的司小爷。
曾经有想过,如果是自己站在司幻莲的位置上,会不会心境与他一样平和?
可是思来想去,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然后终于,他明白了司幻莲从来都没有妥协过,他选择隐忍和蛰伏,并不是他放弃的标识。
他心头的那把怒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司幻莲说过,他不该恨央帝。任何人站在央帝的地位,都不会选择违背祖训。
祖训是用来保护帝王身份的,是属于当权者的利剑。
就算是谡壬冉登基为王,也未必会推翻北央王朝历来的祖训,而选择保下自己的手足兄弟。
可是司幻莲也说,他必须恨一个人,只有将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发泄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才能掩盖那抹无助和绝望。
若是不恨央帝,那我能恨的人就只有父母了,恨父亲为什么没有夺位成王,恨母亲为何还要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