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自然也感受到了三位内眷鄙薄的眼光,但此刻她忽然什么都不在意了。
只要她的湄儿好端端活着,开开心心的,她能受得了一切屈辱,一切轻贱,她不后悔收下红雪披让她们姐俩穿上。再说,两姐妹出场,把温府众姑娘都比下去了,要不是这红雪披,她们也不会这么光彩照人。
这些内眷不是瞧她们母女不顺眼吗,那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压一压她们。往后她两个女儿长大,只有越发漂亮,再寻两门好姻缘,凭自家姑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女红,什么富贵人家高攀不上?到时候有得她们眼红的。
她们几个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走着。
身周这几个孩子,却几个一群地笑闹着,忽左忽右地跑,丫鬟婆子赶着喊仔细摔了,紧张得一身汗。
温蔷、温蕊、温茹姐妹三个走在一起,温良抢了温蔷手里的花枝儿,跑了开去,叫“大姐姐来追我啊,追到我花儿还你”,温蔷咬牙跺脚,只喊:“良弟弟回来。”却不肯跑动一步。
“没意思!”温良跑了一阵,兜了个圈到温雪眼前,“算了不玩了,送给雪姐姐。”
温雪接过,温蔷气得咬牙,夹手夺过花枝,险些把温雪撞倒在地,一旁温湄忙勉强扶住,温雪吓得脸色苍白,含泪莹莹地望着温蔷。
温蔷竟然有一瞬的失神,所谓梨花带雨就是这样了吧,明明从来没有交情,她竟然有一丝怜惜。
但定了定神想到母亲说的,她们俩都是下贱蹄子的女儿,亲娘不节不烈,女儿也必是浪荡蹄子,生得越美越是祸害。于是心里又生出一股嫌恶,将怜惜之情冲淡了。
她夺了花枝便走,温良不依,扑上去叫道:“花儿给我!”
花枝又给温良夺走,温蔷气得几乎要哭,喊:“还我!”这下再顾不得闺秀风范,几步一抢就要追,温良一见,撒腿跑得远远的。
老太太忙喊:“良哥儿回来,别只顾着跑,仔细脚下滑”
又狠瞪了温蔷一眼,说道:“蔷姐儿这么大了,一个花枝儿都舍不得给弟弟玩!真真是不晓事!”
温蔷委屈,她一开始并没想和温良抢花枝儿,若不是温良把花枝儿给了温雪,她才不会抢呢!她不是怕温良抢回去又给温雪这才追赶吗。
王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身就拧着温蔷打了两下,骂道:“教你的规矩你全忘了!”
温蔷原本咬着唇不肯哭,可架不住在众目睽睽下挨了打,当场便哭得钗环散乱的。
温良见事情闹大,跑了回来,花枝塞到温蔷怀里又跑开了。
温蔷一面啼哭,一面赌气地把花枝儿掷在地下,踩了几脚。众人看在眼里却没一个理会。
倒是她的同母妹妹温蕊拉了拉她手道:“蔷姐姐别哭了。”
温蔷也觉丢脸,哭了几声便住了,拉了温蕊走得远远的,还压低声音教训道:“以后不许和她们两个玩。”
温雪耳音不好,并未听见,脸上平静如故,温湄却听到了,心想这又莫名其妙地和大姑娘结下了梁子。这大姑娘未免也太小气劲了些,不就是一个花枝儿,又不是她们姐妹俩抢了她的,至于把她们俩恨上吗。
这行不多远就到了绾丝桥,桥边一溜的垂柳,两条柳枝系在桥上,丝与思同音,桥名中透出浓浓的思念。
放眼望去这内院小湖曲折有致,两岸花树廊亭绵延不绝,竟不知边墙何在,当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众内眷在摆好的席上坐了,指点着雪景讲着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