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怎么了。”陈欢说。
“你看着年纪不大,儿子居然这样大了。”那人平静的说,“一对父子,不在白天赶路、却在夜里赶路是个什么道理?还有,就是没了干粮要讨饭,这大晚上的赶路是向鬼去讨饭么?”那人像是自说自话,却听得陈欢浑身冰凉,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虽然是百姓打扮,但你腿上的伤,是胡人的弯刀留下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欢惊惧万分,怕这人是要来取自己的性命的。他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木棍,冲着面前的人比划。“我……我是商户,碰着胡人打劫,都抢了干净了!没什么东西给你了!”
“看伤口也就伤了十几日,好的也差不多了。算时辰正好是彭城大战的时候。”那人叹了口气,“你是上阳城的兵。”
话音未落,那人已抽刀向前,陈欢哪里见过这阵仗,自己又手无寸铁,只把木棍往那人面门一扔,拔腿便往树林子里跑去,边跑边喊,“博衍!快逃!”
陈欢觉得自己此生就没有跑得这样快过,可自己腿伤刚要痊愈,这一用力感觉又撕扯开了,温热的血顺着腿往下流,自己又没什么武术的根基,身体笨重,后面那人马上就追了上来,陈欢跑到坡道上,不留神脚下猛然一滑,整个人就冲着山坳里滑了下去。
树枝刮碎了他的衣衫,头也重重的撞在了大树上,他整个人跌到山脚,已经是意识模糊、动弹不得。李夺,真的要赶尽杀绝……
那人轻盈的跳落到陈欢身边,“何必呢……”说罢举起钢刀,陈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的抓住那人的脚腕,嘴里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他满脸的青筋、赤红的面目,尽量让自己看着狰狞,“他……他就是个孩子……和他没关系……”
那人又叹了口气,“好……”
这边陈欢松了手,眼前的刀刚要落下,一只飞镖噔的钉在了钢刀之上,硬是将那刀打退了半尺,刀险些脱手,持刀人飞步后退,又几只飞镖飞过,林子中窜出一人,和持刀人斗在一处。陈欢整个人倒在地上,想看也看不真切,只迷糊间听见没了短刃相接的声音,有一人走到自己身边,将自己整个人拖起来,“真是没用,就这样还能在上阳城活下来……”
陈欢心里倒是欢喜,得救了,可这一放松,整个人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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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
陈欢只觉得昏昏沉沉,睁开眼天摇地颤,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哥哥,你醒了。”博衍趴在床边,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自己醒了十分开心,“我以为你醒不来了呢。”
“说……说的什么丧气话,你哥哥我命大着呢,诶呦,”陈欢撑着坐起来可头晕的厉害,“我们怎么到这儿的?哪来的钱住的客栈。”
宋博衍把怀中的钱袋儿递给陈欢,“有个大叔一路扛着你,又留下了这些银钱。他要你醒了之后告诉你,他在清河等你。”
“等……等我?”陈欢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嗯,”博衍点点头,“大叔说他还有事,没时间管你的生死,所以留下这些银钱,要我们租辆马车,体面些这路上不招人耳目就没什么事儿,他会叫人保护我们的。”
“他没说别的什么了?”想起昨天的经历,陈欢还是忍不住发抖。他猜得出是李夺要杀他,但猜不出何人要救他。
“还有,那个大叔特意嘱咐的,”博衍从床下拿出了一盏灯笼,“说是要把这盏灯笼挂在车角,到了清河地界,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摘下来把灯笼毁掉。他要我们入了夜再进清河,别让任何人发现,你回家见了老母亲,再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你回来了。”
博衍双手把那盏灯笼提的高高的,那盏白色的灯笼上,用金色的笔,画着一只展翅的楚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