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走进祠堂的时候,徐以显正站在前面,象私塾里的教书先生那样,一板一眼地给一群坐在下面的草莽将军们讲课。
看见张献忠走进来,徐以显停下来,张献忠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讲,然后自己走到墙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跟将领们一起,听着徐以显讲课。
“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
徐以显说的这些文绉绉的话,听课的“学生”们没有一句能听得懂,如闻天书,徐以显还得慢慢掰开了进行通俗讲授,“各位,这几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行军与作战,始终要讲究开启之术,用闭合以求周密,攻击对方,我方要抢在敌人之前,关闭所有的讯息通道,包括道路、村庄、哨卡、水源……”
这些内容,都是鬼谷子传下来的兵法。
张献忠连同手下这些莽汉,从来都没听过。
张献忠本人虽然没什么文化,脑子却极机灵,他听得徐以显讲得头头是道,不禁暗暗点头。
“好军师,老子算是捡着宝了,这样的军师,他娘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这些年以来,他率领着义军东游西窜,最兴盛的时候手下兵马到过七八万,最落魄的时候也曾被官军杀得剩下几千人,起起伏伏,一直都是在“碰运气”。
自从招来徐以显,张献忠的队伍这才逐渐从各路农民起义军脱颖而出,愈战愈强。直至入川称帝,这是后话。
……
在祠堂里听了一阵子课,张献忠把“柘弓天王”马元利叫出来。
“小马子,跟我走一趟。”
“是,大帅。去哪儿?”
“咱们去迎接一个大官,湖广巡按御史,林铭球。”
“艹,这些狗日的官员们,又来干什么?整天来搜刮揩油,一个个腆着大肚子人五人六地装斯文,搁在以前,老子一个个绑起来点天灯。”
张献忠拿马鞭子指着马元利的脑袋,“少放屁,你给老子听着,以前是以前,现在咱们躲在屋檐下,就得低头,林铭球是巡按御史,正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必须给我毕恭毕敬,听见了吗?”
“是。”
“还有,这些狗官们搜刮揩油,对咱们是好事,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收了礼钱,自然会给咱们遮风挡雨,若是一个个两袖清风,那咱们过不了俩月准倒霉,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奶奶的猪油蒙心了是不是?”
“嘿嘿。”
张献忠和马元利带着两百名骑兵,打着旗帜来到官道上。分成两列站好,鼓乐队都排列在骑兵的后面,准备在迎接仪式上奏乐。
远远地,林铭球的队伍走过来了。
大队人马,趟起一溜尘埃。
马元利一声令下,乐队后面的炮手,开始鸣放礼炮。“嗵嗵嗵”三声炮响,腾起一片黑烟。
鼓乐齐鸣。
林铭球的八抬大轿,在士兵亲随的前呼后拥之下,走过来了。前面是两队穿号衣的兵丁和穿黑衣的衙役,领路开道,举着“肃静”和“回避”的虎头牌,拿着各种执事的仪仗队紧跟在后面。
四对官衔纱灯笼,向两旁一分,林铭球的八抬大轿越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