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张嫣问李文,“马小将军的眼伤痊愈的几率有多大?”
李文斟酌了一下,回道:“臣能尽量保住将军另一只眼睛。只是先前退化的视力和受伤的左眼不好说。情况好的话,视力比不了往昔但能恢复些许。”
张嫣叹了口气。
晚上,回到坤宁宫的朱由校发现,今天晚上不知怎么,自家小皇后有点闷闷不乐。
他揽了张嫣,靠在矮塌上。问她:“你今天出宫是碰见什么事了?”
张嫣窝在他怀里,悻悻道:“去了会同馆找秦将军,刚好碰见他儿子马祥麟治眼疾。战场上条件太简陋,他的眼伤当时没处理好。造成如今可能连另一只眼睛,都保不住了……”
朱由校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秦将军一门忠烈!这马祥麟也有其母之风。他这眼伤是前年在辽东受的。奏报上写其目中一矢,犹拔矢策马夺勇防御,不肯退,斩获如故。”
张嫣抬头揽着朱由校的脖子,面有不忍之色道:“这秦将军的儿子确实悍勇。可臣妾从这事儿里想到的,却是军营里,受伤将士的医治问题!”
朱由校闻言,垂下头看着张嫣问:“此话怎讲?”
张嫣:“马小将军这样的将领受了伤,治疗尚且如此简陋。那普通士兵的医治条件可想而知!可是打仗受伤是常事,伤员也很众多。长此以往,如果不改善伤兵医治问题,一来会造成更大的减员,再补充兵源也要更多军费。二来会让士兵们不敢拼,不敢打,造成怯战现象!”
朱由校想了想,认可她的说法。但也无奈道:“伤兵治疗问题,不单单是草药短缺。更重要的是军医的医术有限!而且一场仗打下来,伤员太多。哪能做到个个都给治?”
张嫣不赞同,“战场上受的伤,普通外伤居多。这只要多培养些能做缝合之术的学徒。给伤员用了麻沸散,做好缝和之后,再喂点消炎止痛的药物就能解决。而重伤的,再交给军医处理。咱们大后方只要把药品供应充分。这问题不就能解决了!”
朱由校拍拍她背,温声解释:“宝珠你这是想当然了。给伤员做缝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的。而且军需这边的供给,都紧着军饷和武器盔甲之类的了。哪还有银子给伤兵提供充足的药物?”
张嫣沉默,好一会儿她忿忿然不满道:“又是银子,这边关打仗没银子,赈灾没银子,修水利设施也没银子。那咱们大明的银子都到哪去了?”
朱由校躺下,闭目不语。
是啊!银子都到哪去了?他手里没有,国库没有,各地流民则证明百姓们家里也没有!
倏地,朱由校眼睛睁开,里面厉色一闪而过。
这银子!他们没有!可宗亲勋贵有,读书当官的有,经商做生意的也有,而且都还不少!
那如今朝廷有难,这些人也该出出力不是!
翌日,天启三年、五月二十四日。
张嫣一早便吩咐人去请了李文。两人一同到了会同馆。
而会同馆里,秦良玉已经和马祥麟一起在会客厅等着他们了。
同昨天一样,马祥麟摘下眼罩。李文开始给他检查。偶尔会用银针刺激他的穴道……
一个时辰后,李文终于拔掉了他扎在马祥麟眼周的银针。
然后道:“情况尚不到最坏的地步。我可以用药配合银针刺激穴道。让小将军的右眼恢复到从前视力的九成。只是这受伤的左眼由于时日过长,再加上周围皮肉的萎缩。我最多能刺激穴道恢复它的感知,然后给您装上一副义眼。可是要做的逼真?是做不到了!”
马祥麟哈哈一笑!
“男子汉大丈夫,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我上战场是去打仗又不是比美!”
秦良玉也长出一口气。对着李文深施一礼道:“那就拜托太医了。不过这混小子说的不要理他!能做的好看还是尽量好看些。明年,他还要骑高头大马去迎亲呢!别吓着人新娘子——”
马祥麟一听这话,顿时红透了耳朵根。强装不在乎道:“她要是嫌我,那就嫁别人去。我还不要她呢!”
秦良玉瞪了一眼儿子,没再说话。起身亲自送了李太医离开。
而张嫣留了下来,问她那出《秦良玉》看完了没有。可有要改的地方!
秦良玉回房拿出戏本子,递还给张嫣。破天荒的不好意思道:“这戏写的极好!我没有意见。只是里面,是不是把我写的太厉害了点?什么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了、一声喝问吓破了贼人的胆子之类的,太夸大了!”
张嫣接回来,翻开看了看道:“您不懂,这叫艺术加工。不写的传奇一点,大家不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