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哉心知江水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轻易离开。
但看她毫无反应,甚至都没有出言对自己说些什么,反倒是又低下身去摸了摸一头老狼,卿哉心下难捱。
他如今,只是个拖累江水的废人罢了。
昔日山洞中救下江水时难道他不知道江水身后必然有人虎视眈眈的觊觎图谋?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了,并且只当做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眼下又同当日,何其肖似?
卿哉艰难开口:“江水,你......你走罢。”
他又一次这样说,语气中满是萧条。
江水却依旧不去看他,捏着老狼的脸颊,声音平淡道:“这天下间,唯有我能救你。”
可卿哉却不信,若是江水有把握能够救治自己,她又怎会一路只顾仓皇逃窜?
或者说救治自己真的这般容易的话,江水又何必至此!
而且他只是心中赤诚,却不是愚钝。
经此大难,卿哉难道还不知是何人谋划?难道还要眼睁睁拖累江水?他已然拖累过一次了!
而今卿哉虽四肢尚存,然而内力全无,经脉阻塞,长发癫狂。
早已与废人无异。
他看着背对自己的江水,看着她肩膀被自己癫狂时啃噬出的血肉模糊印记,到现在江水都来不及换一身干净衣衫。
那时江水一声不吭忍下的疼痛,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狠狠用另外一只手驱动缰绳。
他又如何舍得这样的江水陪自己一同遭到那人沉重的打击?
卿哉不去劝她什么不忍同生共死连累对方,由己及人,江水怎会听从这般的劝阻而离去?
因而他低声道:“你走了还可以为我报仇,江水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道不自器,与之圆方。
老狼舔了舔自己的毛发,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水。
江水不给卿哉一点继续劝说的机会:“你若一心求死,我自奉陪。”
竟然直接将话说死。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至少能够共同前去黄泉路,也足够令人欣喜了。
江水如是想。
而卿哉却默然良久。
金玉膏梁焚始知,俗世一团烟。
“江水,你......”
“我爱慕于你。”
寒窗清辉满,江水忽而转过头,一双霁痕初晓的眼:“你不是早便猜到了么?”
她双目盈盈却还含着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不走,我便不会离开。”
郑重地犹如发誓。
江水并没有击掌为盟,也没有指天为誓,只是一字一句地缓缓将她的决定说出。
卿哉几次张口,却不知如何劝说。
而江水洞若观火,只说:“我饿了,先吃些汤吧,只是没有什么调味料你且忍耐一下。”
她径自走到锅边,因为从前银碗中只有她一个人居住的原因,小屋中也只有一只刚被她洗干净的碗。
没有什么迟疑,江水伸手拿过那只碗,舀了八分满的兔肉汤在里面,拿了碗筷递给卿哉。
贫贱夫妻这个词便忽而出现在二人的脑海中。
江水心中失笑,她怎么配和卿哉是夫妻。
而卿哉只是自哀之余,不忍江水为了自己忍受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