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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火红的年代

1980年1月

一九八〇年到来了!人民日报发表了元旦社论《迎接大有作为的年代》,社论中说:“一九八〇年来到了,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吅开始了。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我们欢欣鼓舞,满怀着向四化目标前进的坚强信念和决心跨入八十年代。…..我们相信,今年完全有条件把工作做的比去年更好,一九八〇年将为整个八十年代揭开灿烂辉煌的第一页。”这真是一篇鼓舞人心的社论。

新年总有新的欣喜,不过这个欣喜却引起了一片哗然。元旦这天,北京机场一号航站楼正式启用,据说这是现代化程度很高的机场。引人瞩目的是机场有一大型壁画,画中吅出现了三个身材婀娜的傣族裸吅女,这幅画引起了轩然大吅波。这是近期很火爆的事,恰巧父亲要出差,我和家人送父亲去机场。原本通往机场的路很清静,最近却车水马龙,很多人是为了看这幅画而去的。机场二楼的大厅人头攒动,一幅题为《泼水节—生命的礼赞》大型壁画醒目地镶嵌在墙上,我静静地观赏这幅画,感受到的是一种青春的活力,丝毫没有龌龊的感觉。人们站在这副画前议论纷纷、褒贬不一。在入口处,父亲正巧遇见一位在农业部工作的老朋友,许久没见了,他们聊得很热火。道别时,老朋友指着身边一位年青端庄、很有气质的女孩说:“这是我的女儿,28岁就当处长了”,话语中透着父辈的骄傲。

快过春节了,有位同事要结婚,请大家吃喜酒。一个周日的上午,我和同事们坐着公交车,一连转乘了3次,用了2个多小时才到他家。下车后我打量着四周,狭窄的街道又脏又乱,一大片低矮的工房到处是黑煤渣,我问同事:“这里不是北京吧?”同事说:“怎么不是北京呢,这是门头沟区”。原来北京还有这么差的地方。到了他家,拥挤的屋内摆了2桌酒席,几乎人挨着人,这是平生以来我第一次吃的喜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1980年2月

在北京的新家,迎来了80年代第一个春节。我和妹妹有幸得到人民大会堂新春联欢会的门票,兴致勃勃地前往天吅安门。年少时看的大型歌舞《东方红》电影至今记忆犹新,其中一个场景就是众多演员走进人民大会堂拾阶而上,没想到今天我也有此机会。走进人民大会堂我兴奋地打量着,漂亮的水晶吊灯、紫红色的地毯和悬挂的一幅幅美术作品看不够。联欢会上有各种游艺活动,还有很惹眼的交谊舞会。来到舞厅,我看到伴着优美的音乐,一对对舞伴翩翩起舞,听旁人说这是交际舞,可我别说跳,连见都未见过。舞场上有人边跳边教,我才知道眼前人们跳的舞叫做三步,我也上场跟着学了起来,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欢乐的夜晚。

今年的春节过得很丰盛。在北京安顿了下来,妈妈请来在京的所有亲戚,大家在西单的鸿宾楼饭庄一起聚餐,祝贺我家乔迁新喜。来到北京不愁买不到东西,副食店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姑父做了一手好菜,专门在除夕之夜送到我家,梅菜扣肉、红烧鱼、炸丸子。还有姥姥做得各种好吃的,我们一边听着窗外的阵阵鞭炮,一边吃着年夜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搬到木樨地,距离月坛的红塔礼堂很近。我和妹妹常去红塔礼堂看电影或听音乐会。在那里,我第一次接触了交响乐,第一次知道贝多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等这些大音乐家的名字。但是有几次小吅泽征尔等国外著名乐团的演出仍然错过了,因为实在搞不到票。

1980年3月

绽放的迎春花带来了春的信息,这个春天似乎来得有点迟。刚刚熟悉了工作和同事,现在面临着一个重大变化。中央气象台从日本引进了一批大型填图仪,延用几十年的手工填图即将被机器取代。这可是个新鲜事,机器怎么会填图?怎么能准确地找到每个站点?连日来同事们议论纷纷。台里对人员进行了大调整,凡是填图的业务一并合入电信台,并专门成立一个填绘科,基本由年青人组成。因是实时接收全国气象网点的观测数据,因而不再是正常班,改为24小时轮班。接受二周的培训后,我和一同来的伙伴们进入新的工作状态。

乍暖还寒时节,下了夜班的我正在家休息。一阵敲门声中,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旧棉衣、看上去有些土气,但一双眼睛很有神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张口说是来找父亲。客厅中此人和父亲聊得很欢畅,走后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王蒙。原来大约1965年时,王蒙因□□问题下放新吅疆,父亲认为这些人都是国家的宝贵人才,因而将他安排到新吅疆最好的地方伊犁,并告诉王蒙在那里好好体验边疆生活和民吅族风情,可以继续搞创作,这一安排让王蒙非常高兴,由此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这次登门来访就是专门向父亲当面致谢的。

一大批作家画家都获得了解放。现在不仅迎来了科学的春天,更迎来了文学艺术的春天。大型文学杂志《收获》、《十月》等令人爱不释手,每期总有令人惊喜的作品。最近《爱是不能忘记的》、《公开的情书》等受到年青人的极大关注。《爱是不能忘记的》作者以曲折沉重的笔触,揭示了一个深刻的社会问题;《公开的情书》更是令人拍案叫好,主人公老久很让人钦敬,不愧是用自然科学知识和哲学智慧武装了自己头脑的人;真真恰如其名,她的思想性格颇有吸引力。这本书写于70年代初期,书中的人物在当时那样艰苦压抑的情况下,仍然认真思考着一些重大问题,仍然保持自己精神上的生机与活力,展示出一种旺吅盛的生命力。书中很多精彩的对话和每一封信使我吸吅允了不少养分,我觉得这本书的深度可以说前所未有。一连看了好几遍,觉得这位作者很了不起。

1980年5月

“好在历史是由人民所写的”,这句话得到了验证。北京人民大会堂为刘吅少吅奇举行了万人追吅悼大会,彻底推吅翻了强加在刘吅少吅奇身上的种种罪名,郑重地为他平吅反昭吅雪,恢复名誉。邓小吅平在悼词中说:“历史对新中国的每个创建者和领导者都是公正的,不会忘记任何人的功绩。” 人们对刘吅少吅奇的种种遭遇极为同情,同时也感到无法理解。大家对他的平吅反昭吅雪举双手赞成。

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周围开始有人学跳交际舞,有人开始穿喇叭裤。我也尝试着买了一条,妈妈却撇着嘴说:“太难看了,可别穿出去”。录音机开始走入寻常百姓家,姐姐下班回来说:她们单位有办法买到三洋牌四喇叭立体录音机,大概是150元,交30元钱可以预订,之后分期付吅款。我很喜欢音乐,毫不犹豫地交了预付吅款,不久就拎回一台漂亮的立体录音机,同时每月再交5元钱分期付吅款,准备2年还清。每天下班后,打开心爱的录音机,悠扬悦耳的音乐回荡在耳边,令人深深沉醉。生活如此美好,我和妹妹常用英语对话:“Do you like Beijing” “Yes, very like!”是的,北京有很多令人喜爱之处,是一座令人迷恋的城市。

三班倒的生活对年青人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因为白天的时间多出了不少。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下了夜班我常去北京钢铁学院看望在那里上学的小伙伴。钢铁学院在中关村学院路一带,校园内浓浓的绿荫下到处是刻苦攻读的身影。小伙伴说她们系里的同学年龄最大的是30岁,最小的年仅15岁。最近这位30岁的同学写了一首诗,题为《致我15岁的同学》,在全校引起了轰动。我在她那儿看到了这首诗,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诗中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作者对失去光阴的痛恨、对年龄仅是他一半同学的羡慕、对未来的追求和强烈的紧迫感。是呀,大学十多年没有正常招生了,这一届的学生年龄反差普遍较大,实在令人百感交集!

1980年6月

一天,从新吅疆来的小伙伴找到我和钢院的小伙伴,到哪里去一聚呢?局里一群年青人常去莫斯科餐厅,据说那里是京城有名的时髦之地。我们何不赶一下时髦?于是我们3人来到坐落在北京展览馆西侧的“老莫“。走进这个著名的餐厅,只见俄罗斯风格的大厅高大宽敞、十分气派,几根巨大的镂花柱子耸立着,整个装饰富丽堂皇。我从未吃过西餐,打开菜单,在服务员的指点下点了奶油烤杂拌、罐焖牛柳、红菜汤、奶油蘑菇汤等。餐厅里环绕着苏联歌曲《喀秋莎》等优美的音乐,我们一边聊天说笑,一边摆吅弄着不知怎样用的叉子和刀子,稀里糊涂地品尝了这里的美味西餐。自然是应由我来请客,大约不到8块钱。

有部《归心似箭》的电影放映了,这是部令人感动的好电影。我突然发现去年在香山看到的那个片断,正是这部影片中的一个镜头,女主角挑着水桶在树丛中穿梭而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真是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呀。女主角的演技很好,我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叫斯琴高娃。

1980年7月

夜深人静时,合上第五期《中国青年》杂志,不禁思绪万千。“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这是名叫潘晓发自肺腑的呼声。信中提出了"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和一些发自内心的苦闷和感受,这些观点也引起了我的思索。这篇文章发表后,引起全社会的强烈反响,可以说是莫大的震撼和共鸣,因为人们觉得她说了真话,她说出了许许多多人的共同感受。细读这篇文章,我对她深表同情,于是提笔与她作一次长谈。写着写着,我自己也茫然了,是啊,漫长的人生之路,你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很多报刊开辟了有关栏目,男女老少都参与到人生意义的大讨论中。这一点我与潘晓有同感,既然作为一个人存活在世,活一天就应思索一天。年青的伙伴们,让我们带着潘晓的呼声,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吧。

这时广播和报纸又爆出一个新闻。今年5月,著名科学家彭加木率10多个人赴罗布泊进行科学考察,考察途中他们迷失了方向,而且断油断水。彭加木为了给大家找水,留下一张“我往东去找水井”的字条,只身前往罗布泊深处,但却再也没有回来。为寻找失踪的科学家,国家出动了飞机、军队、警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搜索,至今却一无所获。人们对此非常惋惜,同时也记住了罗布泊这一神秘莫测的地方。

1980年9月

这两年开始恢复研究生考试了,妈妈在一个市属研究院工作,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研究生报名和考试的事。一天妈妈下班回来对我说:“你们气象局真出人才。”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局里一位姓王的科技人员参加了考试,成绩非常突出,面试时回答问题的水平更是令考官吃惊,所长兴奋地说:“人才难得啊!”虽然他年龄偏大,已接近中年,但本着“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精神,破格录取了他。妈妈得知他就是气象局的人时,委托他离开时和我聊一聊,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