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先生没有碰过我。”梅梅低低地说道。

周吉侧过身去看她，梅梅两只手捏着被角，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继续说着：“因为我不敢让他碰我，我害怕他会看穿我的底细，我总是在骗自己，只要我们的交往是纯洁的，我也就是纯洁的。”她转过头看了周吉一眼，视线又转回到天花板上，接着道：“许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尊重我，也纵容我。”

周吉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现在后悔了。”梅梅轻声说。

周吉把身子整个侧过来，手肘支在枕头上，专注地看着梅梅。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你读过这首诗吗？”梅梅又转向周吉，问道。

周吉摇头。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我以前读到它的时候就开始向往，我要是碰到这么一个人，我也可以。可是现在发现，我连这样的机会都失去了。”梅梅说着笑了起来，“我的志向这样渺小，可是居然也这么难以实现，也许去做个女强人还更容易一些。”

周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跟着她轻笑了一声。

梅梅转过身来看着周吉，道：“谢谢你。”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谢的。”周吉道。

梅梅伸手去抚摸周吉的脸，“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孩子，你值得最好的对待。”

“你也是。”周吉说。

“那我们是绝配了。”梅梅微笑着，她望着周吉的眼睛，“让我来款待你，好吗？”

周吉也看着她，他隐约觉得，这是梅梅的告别。他知道梅梅想回报他，但她唯一拥有的只有她的身体，而他也想安慰梅梅，他唯一拥有的也只有他的身体。除此之外，他们都一无所有。

”好。“周吉轻声答道。

这一夜，周吉极尽温柔，梅梅极尽缠绵，但这一切都不关情欲，这种事情他们都做过无数次，但这一次仿佛是第一次，没有金钱计算，没有迎合讨好，没有技巧，没有伪装，他们只是赤裸裸剖开自己，奉献给对方，也把对方的献祭照单全收。

过了许久，两个人重新各自躺下，平复着呼吸。

周吉心里仍然惴惴不安，他问梅梅下一步的打算。

“我会离开。”梅梅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去哪里？”周吉追问：“回中国吗？”

“中国？”梅梅有些茫然，“也许吧。”

周吉看她的表情，显然她并没有回中国的打算，但她离开还能去哪里？不详的预感让周吉更加不安，他开始劝说她回中国去，那里毕竟有她的家乡，有她的亲人，也许回到中国，她能放下这里所有的伤心事，重新开始。

“你倒应该去中国闯一闯。”梅梅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反过来劝起周吉，“那里有大把的机会，还有很多很好的大学，英雄不问出身，只凭本事，你这么聪明，何必拘在橡城这么个守旧的地方，困在死局里。”

周吉知道梅梅说得不错，橡城这么个地方，大学类似于科举取士，上不了大学也就失去了上升的通道，而橡城的大学从来不收周吉这种身背污点的人。而现在的职业更是让他泥潭深陷，难以翻身，也许真的只有离开这一条路。但是他没办法一走了之，他还有父母要赡养，有妹妹要扶持，有一大笔欠债要清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