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应了,容渊似乎松了一口气,诚恳道:“容玥,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这么多年,她宽恕了很多人,却独独忘不了这件事。
原本还想,见了他,必定要好生一番嘲讽,笑他用狗眼看人,拿人真心作玩笑。
但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再回想从前,她反而觉得,似乎有一种千帆过尽,再隔沧海的感觉。
而今只觉往事遥远,不可追忆。只道一声罢了,罢了。
她和他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而已,没有谁对谁错。
待容渊走过,李眠从亭角徐徐走出。
容玥早察觉到他在来了这里,当下也不装腔作势地问了,实在没那闲工夫,只道:“回去吧。”
李眠看着她,一言不发,默默地给她披上衣服。
容玥有些诧异,并且略略不自在。
不过……确实有点儿冷。
容玥刚摸了摸自己的手,冰凉冰凉的。便听李眠低声说:“公主当心些,别着凉了。”
他不再言语,只是跟在她身后。
容玥走了一小段儿距离,才发现李眠停了好长一路。
她回去找他,问:“怎么不走了?”
他一只脚踢石子,看着地上不说话,她便也看着他不说话。
她在暗自纳闷。
闹什么鬼脾气,要当是平时她早走了。
她把自己停下来等他,归结为自己变弱了,需要护卫。
容玥正要不耐烦的时候,李眠忽然看她,道:“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容玥怔然。
从没有人这么问过她。
这还真不好回答。
难道要说,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大度,她斤斤计较,一件事记了这么久不肯忘,自己跟自己怄气这么多年?
罢了,到了如今这番景象,她也才发现,原以为的那些不肯原谅,绝不轻饶,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而已。
既然现在心里已经没有波澜,就只剩一句:算了吧。
她道:“我没有难过。”
李眠却不信:“可是我难过。”
容玥瞪大了眼。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一大男人说难过。
就是战场上那些受了重伤的战士,哪个不是硬抗着咬牙挺过来的。
真是好生稀奇。
李眠道:“公主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也许习惯了,受什么伤,流多少血,都自己一个人抗。”
“但公主知不知道,公主这样什么都一个人咬着牙挺,流血流泪也自己往肚里吞,只知道苛待自己,我会难受。”
容玥被吓到了。
他这么认真,她的确被吓到了。
李眠咧开嘴,摊开手,又是那副痞样子:“公主你看,不就是这样的吗。一个大男人,难过的时候都有地方说,您不必事事憋着,时时藏着。”
得,她白想那么多了,他看上去正常的不行,哪儿就难过了。
虽然心里刚刚流过片刻暖流,她又马上觉得奇怪。
很奇怪。
这个李什么……眠,怕不是疯了?
不然就是她疯了,听了这么一段话。
他们才认识不久,他还是她的下属。
李眠在容玥豪不掩藏,赤裸十足的目光中,也没有半分闪躲,直直迎了上来。
容玥摸着下巴,道:“你叫什名字?”
“李眠”
他说的略带委屈。
“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就到了,在树上等了公主一夜。公主在府里没有种花,但我住的院子里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