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闵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你若不去,日后再相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你当真不去?”
容玥端详容闵良久,:“你从前也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怎么还管我见不见黎家人?”
容闵心虚般地喝了口茶,道:“从前那是要做戏给黎家看。既然现在你已知晓真相,当着你的面也没什么好演的了。”
容玥冷笑一声:“容闵啊容闵,你这脸还要不要。从前你便是这个模样,目空一切,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我的种种,贬低、排斥、打压……就算是为了瞒过黎家,也没有你们那么黑心的。”
“我想,大概是,陛下需要黎家安安分分去西北吧。
这次的什么滴血验亲,你们是不是这么跟黎家的,你们,你们用了法子让陛下和我的血相融,但这只是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你们甚至可能,我只能继续做公主,不然性命难保。
但在黎家那里,我还是被陛下挟持的黎家女儿,”
容闵没有话,他脸色一直很差,病容很重,时而还要咳一咳,但看习惯凉是也不觉得如何了。
可是他的沉默,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想。
容玥踱步到容闵面前,一双眼睛锐利如刀锋:“你来告诉我黎家出征的消息,并不是担心我见不到黎老将军跟他告别会心怀愧疚,而是想要黎家见到一个完完整整的我,好给你们的博弈添加筹码,让你们的谎言继续维持下去,是么。”
容闵冷声喝道:“容玥,这是国事,你不要任性!”
容玥盯着容闵的眼睛:“我真想,把你们这些饶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有多黑。你扪心自问,从到大,我哪一回是可以任性的。”
容玥完,背过身去,语言嘲讽:“我真是觉得,太可笑了!你们,为了心中私欲,竟然好意思觍着脸这是国事叫我不要任性?容闵,你强娶太子妃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许别人你任性?”
容玥听到身后瓷器碎掉的声音,闭了闭眼,眉间尽是平和。
陛下利用她,容闵算计她,这种事情……她应该是早就习惯聊。
这半个月来虽然难受,可却不止是用来疗伤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知道太子妃是容闵的死穴,但他叫她不爽快了,所以她也偏要砸一次他的痛脚。
“对了,上次你派去跟踪太子妃的人,是被我拦住的。”
她暗示的很明显,是苏府花宴,太子妃私会她那个青梅竹马。
容闵暗暗握紧了拳头,容玥道:“也不晓得太子妃知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是被你借她的手弄死的。”
“亲手……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太子妃那么娇弱,太子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不会想一想她能不能受的住这个打击么。”
容闵浑不在意,他知道容玥顶多在他这里逞口舌之快,绝不会到苏起睿跟前这些。
“那又如何,你怎么知道,她在乎的人不是我。”
原本他是不屑于争辩这些的,但容玥的这些实在是让他糟心,为了看起来不糟心,他只能装着无所谓地反驳了。
容玥冷哼一声,她才是真的不屑辩驳,只悠悠丢下一句:“你方才打碎的这茶杯可贵了,太子您回到东宫,记得送些银子来。只要银子。”
容闵无言。
虽知去送别黎家军就只是全了陛下的念头,甚至是帮着他欺骗黎家,但她还是忍不住去了。
毕竟这件事里,她不仅是受害者,也成了帮凶。
其实踏上马背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要不要跟黎家明白。
明白了,黎家与陛下必生嫌隙,却也不一定会效忠于她。
可若不明白,总觉得是如鲠在喉,不上不下。
见到黎老将军的时候,他远远瞧见她驾马奔来,都来不及放下正在试练的银枪,大老远就扛着过来了,也不嫌累。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还要出征打仗。额边鬓发有些斑白,看起来比寻常人老态许多,也许是因为年轻时受伤过多的缘故。
但是精神似乎很好,五十岁的皮囊却像是长着四十岁的心,他的笑是从心底来,透着眼睛的。他问她:“从宫中到城门,路途颇远,公主身子不适,又何须来此一趟。”
声音浑厚苍老,低沉的很,这是再年轻的心也掩盖不掉的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