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宫里似乎有着比往常还要诡异的静谧,自季陵川云下了死命令,见了楚萧后,季陵澜白便跪在大殿中,求着季陵川云。
几个时辰过去了,父子二人一坐一跪着互相对峙着,季陵澜白从奏章中抬起头,看见澜白的腰挺直着,昏暗的烛火下,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悲。
“还不回去?朕如了你的愿,做了你的东风,现在你倒反过来又来求朕?季陵澜白你可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季陵川云斜着眼审视着季陵澜白,黑眸中带着一丝嘲讽
“父亲,儿臣现已不求其他,只求你饶楚萧一命。”季陵澜白跪伏在地,磕着头,声音冰冷无情,这样的求情实在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朕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了,你不是一向最恨将军府的吗?你花了这么多心思,笼络了这么多人心,算计这么久,甚至利用朕,现在转头又叫朕放楚萧一命,可不可笑!”季陵川云低声呵斥,满脸的不耐。
“父亲,儿臣只是忽然觉得死对她来太过简单,儿臣凭什么要顺着她的心意,儿臣就要她好好看着将军府的破落衰败,在古洛都城里被人慢慢遗忘!”季陵澜白抬眸与季陵川云对视,黑眸中散落着坚定。
“罢了,罢了。”季陵川云撤开一旁的奏章,松了口,就算今日季陵澜白不开这个口,楚萧他还是会放的,只不过,澜白来求他放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些,在最后时候动了恻隐之心。
“儿臣叩谢父皇!”季陵澜白又是弯腰跪伏,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既没有终于得到肯定的欢喜,亦没有满身的倦意,沉沉稳稳地跪安退下了。
季陵川云在季陵澜白转身退开的那一刻威严朗声道:“澜白,以后这个位子是由你来坐的,我希望你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声音威严,季陵澜白向大殿外走着,不觉间挺直了腰板,仰起头,看向外面乌黑的一牵
“到底还是心软吗……”季陵澜白突然失声笑了,看着这一切,心里突然就轻松了许多,或许这就是放过自己吧。
寻梦坊内,顾澄身上的凉意散发着,他的手紧紧握着茶盏,脸上的疲惫显露无疑,顾焕在雅间里不断地踱来踱去,惹得顾澄更加心烦意乱。
“阿焕,你能不能安静点!”顾澄冷声道。
顾焕心里装着事,急忙坐到位子上,偏头焦急地看着顾焕:“大哥,你可想到法子了?萧萧已经在死牢里待着几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怎么?你着急就能救得了她吗?”顾澄冷眼看着顾焕,反问道。其实在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早就急不可耐了,心里的恐慌大过眼前的任何事情,只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也不能服自己去相信,他以为他自到大,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失了冷静的。
若真的有,那个人便是楚萧。
“大哥,就算没用,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慌张和焦急啊。”顾焕见今日的大哥和往常也不一样,从刚才到现在他眼神里的冰冷虽甚可仍是掩盖不了心里的慌张,他到底在慌些什么,又有什么是能够叫大哥乱了分寸的?
“渝皇旨意已下,明日就是斩首的日子,如果今夜不想办法的话,就没有办法了啊”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以为要失去楚萧了,所以他急忙跑来大哥的屋子,希望他能想出什么法子,救救将军府。
只是那时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竟是正和自己下棋的顾澄抬手推翻了棋盘,扬手狠狠将棋篓子摔在地上,顾焕一直都知道,棋盘对于大哥意味着什么,是他的心头之好。
看见这一幕的顾焕,瞪大了双眸,眼神闪烁,所有的情绪无非是惊诧,到底是什么事,惹得大哥如此生气,甚至于砸了自己的棋盘。
顾焕战战兢兢进了屋子,长话短了自己的来意,没有想到,大哥的脸上平静无波,像是事先已经知道楚氏一族明日要处斩的事情一样,那么镇定自若,只是脸上的冰冷叫顾焕心里发了寒。
现在大哥这样冷嘲热讽的模样还是给了顾焕心里很大压力,尽管知道大哥心里不舒坦,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顾澄叹息了一声,右手紧紧攥着一个香包,掌心握有有濡意,还是不肯松开,只见他猛然站起,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凭着渝皇与楚夫饶复杂关系,楚夫人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定会保住楚萧一条命,只是,怕有心人从中作梗,真心想要楚家一个满门!”
“大哥的意思是楚萧未必会死?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季陵祯为什么要一心与将军府作对,陷害将军府?”顾焕知道自己的大哥一直都是深谋远虑有所想法的,大哥思虑一直与事实发生无二,想到这,他不免轻送了口气,若真如大哥所料,楚萧应该能保得一条性命。
“人心一直最是复杂,旁冉底如何想的,我们根本料不出,更何况辜不二在他身边隐藏多年还是被他发现处死,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我可能尚且不是他的对手。”顾澄微眯着眼眸,脑海里慢慢勾勒出季陵祯的模样,心口一阵发闷。
如果辜不二没有暴露,那么他就能事先了结季陵祯的计划,就能够提醒楚萧早些防范,也不至于叫事情发生成现在这副情状,那日将军府烧起的大火红透了半边,他在雅间里身边仿佛围绕着一个个饶哭泣、求饶
他在侯府里见过的死亡实在太多,被冤死的人真的多到他常常看着也就看着了,也只是单纯的看着了,不会去思虑再多,他一颗心早就麻木不仁了,只是这次他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哭喊叫他彻夜难免。
“季陵祯竟然心思深沉如此?”顾焕看着大哥脸上的凝重神情,一时惊异,他不明白为何大哥竟也不如他。“那我们现在就等待吗?楚将军是真的救不了了吗?没有任何一点机会了吗?”
顾澄用力摇了摇头,淡淡道:“楚如城就是渝皇埋藏在心里多年的一根刺,痛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他会停下吗?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我们一个异国之人,更不用提施以援手。”
顾焕听到此,便知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了,除非是劫牢,只是劫牢怎么可能呢?地形图没有,也没有肯卖命的帮手,现在他还是在父亲羽翼下活着的人,他的身边一直有父亲派来监视他的探子,他自是没有可能调度饶,父亲早就不愿他与将军府多有联系,楚萧更是他一辈子都不会认可的人选,谁能明白此刻他心里的无助呢。
在零国,只要他顶着永安侯嫡次子的名头,在寒祁从没有敢与他作对之人,自父亲的严厉全给了大哥,而极端相对的宠爱全给了他,他哪里会有什么烦忧之事,只怕平日里只是烦躁着明日是斗酒会还是斗蛐蛐喝酒罢了。
寒祁高门世家子弟里他风流倜傥、自由不羁名声远传,他从未想过要为自己打算什么,到如今眼睁睁见着自己的意中人深陷死亡漩涡里却无能为力,他实在是想要骂醒当初不学无术的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笼络人心,要培养属于自己忠心的死士、自己的势力。
到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无能为力的废物。
“大哥,我想带萧萧走,带萧萧去寒祁。”如果萧萧愿意的话,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让她每日见着自己熟悉的地方触景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