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一向高傲,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王识冷汗如雨,捏了捏手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说真君一出身便贵为上神,而她修炼百年只能初窥仙道,凭什么?”
若是以前的白晚,她连一个眼神都不吝给。
现在的白晚改吃素了。
出生决定命运,可能会有人觉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于是她慎重考虑后委婉又诚恳的说:“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嘛,小仙女有志气,别灰心。”
王识早在几百年前就听说感成真君第一次正式封神那天便看不惯天庭的诸多做派,还说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等豪言壮语。
虽说他实在想不通她这等天之骄子有什么好改天逆命的。
但这才过了多少年,便命由天定事在人为了?
王识频频点头认可:“真君说的是。”
即便他心中一点也不认同。
论剑盛会一过,仙门陆续撤离。
白晚离开浮屠塔那天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她一摸身上半个铜板也无,连把伞都买不起,眨巴眨巴眼,准备等雨停了再走。
台阶下一个青葱少年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
“我冤枉。”他幽幽的说。
白晚微微低头,想要看仔细他。
少年一抬头,半边脑袋咚的一声滚在地上。
饶是白晚也吃了一惊。
雨如珠帘,越大越大,黑压压的云层塌下来,沉闷的雷声使人呼吸都透不过气。
她下台阶捧起那半边脑袋,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凝视了半晌。
“我冤枉。”
那些幽深的声音浮浮沉沉,令人耳朵发麻,牙齿打颤。
白晚嘶溜一口气,压住心头弥漫的不详之感。
浮屠塔外的妖孽鬼魅都是上不入天下不落黄泉,作恶多端,走火入魔之辈。
他们即便冤死也是罪有应得。
她如今金盆洗手,慈悲为怀,本可管一管这等闲事,不过仙门撤了,她的酒又没了着落,心里仍惦记着婆娑宫白玉桑下的珠子。
管还是不管,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雨下了一天一夜。
她坐在屋檐下,风雨交加,阴气深重,酒瘾犯得很不是时候。
这正是人生最拧巴的时刻。
妖魔鬼怪想吃她魂魄,夺她修为,却不敢靠近她一臂之间。
近年来她的睡眠逐渐黑甜,偶尔午夜梦回,半睁半闭间一只断骨连筋的小鬼吐着一根粉嫩的舌头在她眼前好奇的晃来晃去,她怔忡了半晌,向他做了个鬼脸,又惺忪睡去。
雨水连绵,始终没有停的迹象。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两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
高喊冤枉的声音如浪潮般在她耳朵里卷来卷去。
问他们到底冤枉什么,又什么都不说。
她琢磨着连冤情都说不清的鬼不理他们也罢。
她知或者另有内情,但她酒瘾上头,这几日着实忍得辛苦,再待下去也是有心无力。
第三日午夜,雨终于小些,夜黑风高,她整理了裙摆,朝浮屠森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