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一杆利箭破风而过,将青钢剑哐当射落一旁,也使得韩邪身形顿止,让江无能失去了宝贵的进宫服侍天子的机会。
江无能冷哼一声,反手推开韩邪,在相互作用力的帮助下从容向后退去。
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韩邪捡起摔落一旁的青钢剑,轻轻擦了擦灰尘。
“你又是何人?”
江无能白净的面容有些扭曲,他极为不爽地看着五十步外拉弓的赤膊汉子。
远看汉子面容粗犷,黝黑的胸肌分外迷人,如果没有黑色的胸毛的话,但就实用性而言,韩邪非常喜欢这些遮挡阳光、排汗降温的毛发。
汉子声号嘹亮:“江南的小厮,你差点得罪韩大人,还不快过来给你爷爷磕头谢恩!”
江无能看向韩邪,嘴角微笑,又恢复了那一幅人畜无害的面容:“哎呀,韩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厢又有礼了。”
这厢有礼,这厢又有礼,这厢还是有礼了!
韩邪强忍胸中怒火,周围隐约围成包围圈的兵士不是吃素的,比起穿不经打的红铜甲胄的临时杂兵,这些人身披银白钢甲,颈下露出锁链状细甲,装备非常精良。
一个下马威。
韩邪终于知道这些人的意图了,看来自己一介寒士攀上了贵人,令他们很是不齿。
郡国的少年公子想要夺自己的宝剑,长安的猛士意图用救命之恩换些交情。这群人还真是不好管呢,韩邪突然笑起来,难怪李广利第一次出征大宛会失败,论谁遇上这样的兵,怕是都带不动吧。
除非——韩邪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这趟不好走。”
张骞老头磕着韩邪精心调制的瓜子,请注意,这里嗑的是甜瓜子,而不是现在常嗑的葵花子,而且古人还试过西瓜子与南瓜子。
“哪里不好走?”
韩邪也在磕着瓜子,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歪着眼睛看一本正经端坐的老头,这老头每次说正事偏就这么正经。
张骞眼中淌出几滴浑浊的泪光:“你常年生活在边疆,不知道底下的百姓是什么模样,如今来了长安又有你师兄助你,唉,人比人,气死人哟,想我当初为了挣个官改善生活,那是九死一生——”
韩邪理所当然无视了张骞自卖自夸式的深情表演:“所以百姓是什么样的?”
“是不会轻易相信谁的苦命人。”
张骞瞬间擦干眼泪,“在军中尤其如此,到时候你要是遇见了,还请对他们好一点,对了,你不是得了个什么百夫长吗?不要怪老头子没有提醒你,只要没有一千人,九百九十九个兵都算百夫长。”
韩邪依然不解:“那群恶霸流氓还有那些娇生惯养的亲兵也值得吗?而且就算我对别人好,别人也不会服我。”
张骞一指窗外卫青,他刚刚还在怒目训斥买胭脂花光零花钱的细君,下一瞬就跪倒在地,全然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
“学你卫青大哥便是。”
……
“你笑什么?”
席间所有人,包括五十步开外的大汉都在问这个问题。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自己,韩邪收回笑容,露出和善的眼神:“当然是好笑的事。”
伴随着呲一声宝剑半出,一阵寒意迅猛而又无情地释放开来。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恐惧地望向寒气的中心。
忽然嘭地一声,铁锅下面的火熄了,只剩下一半灰黑,一半枯黄的木柴孤零零蜷缩在一起。
再是细小的碎裂声,盛放小米粥的碗裂开细小的微痕,黏稠的黄色米粥从裂痕中滑落,替擦桌子的伙夫造成极大困难。
接着是扎营外面的小草,都默默垂下头,企图抱团取暖,而不做冰霜美人。
最后大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韩邪收剑入鞘:“你们是我的了。”
——千夫长,so ea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