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仙楼外,歌仙缥缈暗魅的歌声渐渐散去了。周遭驻足的行人摇头兴叹,各自唏嘘着,结伴走入别家的酒楼。
今夜,注定无法一睹芳容。
歌仙楼内,一层楼下,许许多多人正在落座,打眼望去,绫衣罗褂、白玉扳指、大金牙子等暴发户特征比比皆是。
纨绔也。
二层楼中,雅致老者三两攀谈,不时转动手中佛珠,却像极了在打算盘。老者大多笑眯眯,偶有一两人不喜言笑,孤独着喝酒,宛如虎落平阳。
掌柜们。
三层楼上,一公子静坐一侍从呆立,两两成对,错落有序,其中不乏男女搭配,都在安安静静地喝着茶,用着余光打量在座诸位。偶有一人抬头,微笑示意,被示意的那人也点头回应,婉转落座,并无喜怒哀乐。
主事者。
四层楼顶,北面侍从环绕,多为男丁,侍从中心矍铄老头你来我往,颇为爽朗。
掌舵人。
东面多贵女,侍从皆淑凉,是莺莺燕燕宠爱家眷。西面全大夫,怒骂成文章,是运筹帷幄门下宾客。
南面独一人,韩邪。
韩邪很寂寞,周围的人目光让他很不舒服,他只好打眼望下去——诶?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一群锦衣公子之中也有一个异类,络腮胡,壮身子,好似家丁,偏偏坐着。背上一把大弯弓,箭袋子里却没有箭。
是赵正。
王恢将军么?确实,这次商会他不来就怪了。看到赵正,韩邪立马下楼,守楼的小厮想拦他,他只道下面有熟人,匆忙钻走了。
小厮琢磨片刻,向东面大夫请示,其中一位大夫摆摆手,让他去随着,他便也大步下楼,慌忙在一楼诸位间找寻起来。
“小韩大人。”
小厮朝正在同一脸无奈的赵正敬酒的韩邪拜礼,“您还是快快回楼上就坐。”
“我同我兄弟一起。”
韩邪勾住了赵正的肩膀,像极了猴子挂在树上。
“那待会拍卖的时候——”
韩邪举起赵正面前的牌子,上面写着“二百五十一”,他把牌子晃了晃:“喏,我就用我兄弟的牌子。”
“这——好吧。”
小厮知道韩邪心意已决,便赶忙回去汇报了。
赵正小声问道:“你他娘的怎么在这?”
“将军来的,我就来不得?”
韩邪在他旁边坐下,顺便取下他这容易打到自己的大长弓,“凑热闹嘛!万一能捡什么便宜呢?”
赵正听闻,便不再说话,他深知自己嘴笨,要是不小心泄露什么就不好了。其实泄不泄露韩邪并不在意,他刚才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属实,如今王恢都派了赵正入席,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那,究竟是什么呢?正是——
“诸位!”
乐声歇下片刻,舞台一大嗓门便吆喝起来,“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年的孔氏商会,我是你们熟悉的孔大碗。”
孔大碗人在壮年,丰腴滑稽,很适合当这个主持人。
“不过今晚大家伙儿可有福了。”
孔大碗眉眼弯弯,斜眼看向身后一抚琵琶乐女,一抚马头琴胡女,“诸位也看见了,今个我们新请了琴师,于是呢,咱们这位歌仙姑娘就没了饭碗,只好来抢在下的。”
说罢作愁苦状,台下年轻人大笑须臾,便起哄催促歌仙姑娘到台前来。歌仙本就刚下台,自然曼步而来。
韩邪这才看见歌仙姿色,除却眉头一抹祥云纹路,一双略带笑意点水眉,便是含情目与遮面纱。
蒙着脸,果然是叫人着急。
不过台下诸位好像都习惯了,都心满意足地用眼光扫来扫去。歌仙历经各种大场面,自然不在话下,手将蓝白云袖一抖,如大海波浪翻滚,骤然间,她已至台前,而卢大碗则下去了。
“小女子不才,本次晚宴就由我替卢掌柜了。”
仙音绕梁而上,又绕着梁回荡,如犹在耳旁低吟浅唱,韩邪不仅怀疑她学过美声,还怀疑这栋建筑依据了某些声学原理。
就此,一场商界盛宴拉开序幕。
“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