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微微一怔,随后也就明白过来。他微微低头,问道:“莫非,丞相在劝我留在许都?”
说起是否喜欢许都,显而易见,他是十分喜欢的。这座城池繁华而壮美,又是大汉之都,有着天下之中的美誉。关键是,这里有他十分欣赏的朋友。他想象着自己能够放下负担,放下一切,与羿小狐把酒言欢,谈天下大事,品天下美食。想象着与羿小狐与卢青青与自己的兄弟们一起,骑一匹快马,在田垄旷野中信马由缰,自由自在的漫步。
只是,他必须要回去。他家里的叔伯已经死绝了,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能站出来的男人。
他点了点头,答道:“许都繁荣盛景,见之让人侧目。”
曹操笑了笑,说道:“你若喜欢,可以留下来。”
果然,他果然是这个意思。张绣脸色渐渐低沉,他早就想过,曹操,总是要变卦的。
可没等他开口质问,却听曹操叹息着道:“但你若想回去,也大可回去。许都不会有人拦你。”
这句话,倒让张绣吃了一惊。他唯恐自己听错了,便抬起头来,望着曹操。
曹操接着说道:“你既然跟了我,总不能让你再受委屈。明日大典之后,你若想走,就走吧。若想留,就留下,这个随你。至于其他事情,你与郭嘉,罢了,你与羿小狐商量着办吧。”
然后,他站起身,再次拍了拍张绣的肩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绣走出后堂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位大名鼎鼎的奸雄,人称“汉贼”的曹操,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些条条款款。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别有隐情。但到底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曹操自从去了后堂,就没有再出来。文武百官知道他有些乏了,便开始托故告辞。作为这场酒宴的主客,张绣自然不能第一个走。不过他也识趣,等到殿内人走的七七八八了,便起身唤来侍卫,让他给曹操告个罪,之后就带着族中兄弟们,往殿外走去。
相府地广院多,几人一连穿过几进庭院,依旧没到大门。张绣的几个兄弟走的有些累了,就在亭榭之中稍坐歇息。这时,从院门处走来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正在那里东张西望。
引路的侍卫瞧见,大喝一声:“什么人?”
其中一人急忙弯腰答道:“小人是府上长工,来库房里拿些东西。”
侍卫喝道:“库房不在这边,速速退去!莫要怠慢了贵客。”
那人向张绣处瞄了一眼,便急忙溜去了。
忽然,张绣的一位兄弟咦的一声,说道:“这人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另一人答道:“不就是夏侯杰的狗腿子,那流氓头子,一刀砍伤徐副官的。大哥将他给放了,不想竟跑到了这里。”
张绣一听,豁然起身。他扭头看着侍卫,问道:“夏侯府与相府之间,可共用奴役?”
侍卫笑道:“将军说哪里话,这里是相府,哪怕是奴仆杂工,又岂能随便与外人共用?”
张绣哦一声,略略思索,顿时低声喝道:“快,追上那人,抓起来!”
侍卫还待要问个究竟,张绣身后一兄弟早就已经飞身而起,向院门外追了过去。
那流氓头子见了张绣,本来正在一角偷听,不想张绣这位兄弟眼尖,早已瞧的清清楚楚。他拔腿要逃,却被张绣这位兄弟一把抓住衣领,硬生生给提了过来,按倒在张绣面前。
张绣冷眼盯视过去,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道:“小人本就是相府长工,确实是来拿东西的。”
侍卫听见,出声斥道:“谎称相府中人,被查出来,可是要砍头的!”
他唰的一声抽出长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喝道:“说,你到底是谁?”
那人眼见如此,没有办法,只好老实交代。
“小人是夏侯公子身边的人,到相府里,是来拿人的。”
“拿谁?”
“羿,羿小狐的母亲。”
张绣呵呵冷笑道:“果然如此,我一见你就猜到此事,果然如此。你们好胆,竟敢把人藏在相府!”
那人被连番恐吓审问,早就已经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只磕的头破血流,仍不停下。
张绣看也不看,他让身后兄弟将那人绑了,与他一起,将羿小狐的母亲救了出来。
老太太是被夏侯杰安排成老婢弄进来的,她被关在闲置的库房中,已经许久不见天日。在见到张绣的第一眼时,她急忙跑了过去,抓住他的袖口,老泪纵横的问道:“你们说我儿子没死,说我回来就能见到他。我儿子呢?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儿子?”
张绣抓住老太太的手,柔声道:“我,张绣,是你儿子的好朋友。老夫人,现在,现在我们就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