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听闻傅承锦染上瘟疫，生死未卜后，尽夷执就一直卧病不起。傅尽陵来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是不予理睬。这一天，他趁着尽夷执熟睡，将亲手做的孔明灯放到她床边。他抚着她的发，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他来得静悄悄，走得静悄悄，走时还特意嘱咐宫人他从未来过。

尽夷执一醒来就看到床边放着一盏似曾相识的孔明灯。她唤来宫人，问她们孔明灯的来处，却无一人知晓。

“孔明灯寓意着希望，凭空出现定是个好兆头。”贴身宫女如云说道。

“从前有一位少年郎，他亲手给本宫做过一盏孔明灯。他说在他的家族里，要是男子给女子送亲手做的孔明灯，那代表着这位女子将是他一生追寻的希望。多好听的话啊！本宫就这样被他骗来了都城，被困在了这冰冷的皇宫里。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他说的这句话，本宫仍然觉得那个少年郎还近在迟尺。”尽夷执轻笑了声，“可事实上，少年郎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郎，而本宫也在一天天变丑，变老。”

“这是世间所有人都逃不开的事实。但皇后娘娘不一样，您永远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本宫现在只求太子平安无事。只要太子无事，哪怕现在让本宫去死，本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皇后娘娘言重了。太子福泽深厚，定能平安无事。”

“扶本宫起来。本宫要去外面将这盏孔明灯放了，替太子祈福。”

如云将她从床上扶起，给她身上系了件厚实的披风。

今夜月光微弱，冷风冽冽。

尽夷执在孔明灯上写好祈福语，然后将它放上空中。看着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消失消失在视线中。

“如云，今天陛下来过吗？”

“回娘娘，陛下今天没有来过。”

“真的吗？”

“奴婢哪敢欺骗娘娘。”

“也是，这些日子他来，本宫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他哪还会再来。”尽夷执苦笑，“本宫醒来见到那盏孔明灯的时候，差点以为那个少年郎要回来了。”

“娘娘，您弃了京岭之主的位置，做了商国的皇后，可有后悔过？”如云从小服侍她，长大后又作为陪嫁侍女随她来都城皇宫。这些年她在宫里过得如何，她再清楚不过。

尽夷执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了！从遇上他开始，她的眼界变得越来越小，到后来能看到的天空也只剩头顶的一片。还记得年少时，她策马山间，泛舟溪上，那时候的天，还是那么广阔。“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所幸余生不长了。”

“娘娘还要做太后，做太皇太后，余生长着呢！”

“余生还是别太长了，本宫已经厌倦了宫中的生活，也受够了煎熬。”尽夷执看着如云，眼中情绪复杂，“这些日子以来，本宫一直在问自己，尽氏的荣华是不是该结束了？对太子来说，和尽氏扯上关系，会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娘娘怎么能这样说呢！保得尽氏一族风光，对太子也是个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