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把耕耙翻过来,“用这个耙的。”
“真的?”谢广的爹忙问。
谢琅点头,“不信你试试。不过牛不能给你用。给你用,回头别人来借,我就不好拒绝了。”
牛的贵重无需谢琅言明,谢广一家也知道。再说他们也不敢用,若把牛累病了,他们可赔不起。
谢广立刻说:“爹,咱俩拉着试试?”
谢广的爹下意识看谢琅。
“我大伯的地昨天才浇好,下午才能犁。算上我大哥和二哥的,得犁到明天晚上。后天才能用这个耙。”
谢广的娘不太敢用,指着钉子,“会不会掉?”
“掉了再按上去。”谢琅知道她担心给自己用坏了。
谢广的娘放心下来,分别在两头和中间绑着绳子,一家三口拉耕耙耱耙地。
谢琅把牛送回家也没闲着,过两天盖房子,他得把院里收拾一下。起码得给牛羊准备足够的草料,还得给到处乱跑的鸡鸭盖个圈,省得它们到处乱跑。
谢琅把鸡的翅膀剪短扔圈里,看到院中陡然干净许多,不禁长舒一口气,“小七,咱们和面做饭。”
“三郎,三郎,三郎在家吗?”
小七迅速往四周看,没有刚刚杀掉的鸡,也没有盛鸡血的碗,也没有鸡蛋壳,红薯皮,就开口道:“我三爷在家。”
“小七啊。”来人推开门,看到谢琅站在羊圈旁,“喂羊呢?”
谢琅看向来人,好像住村东头,三郎跟他不熟,对他没什么印象。谢琅想不出他来干什么,“刚把羊圈收拾干净。找我有事?”
“你家的那个耙能不能借我用用?”指着屋后。
耙?谢琅想起来了,“可以是可以。但不能耽误我大伯家用。他要用你就得给他。”
“这个我知道。我下午用,不耽误你大伯家用。”
谢琅:“那你跟谢广家说一声,他家用好你就拿去用吧。”
“好,我这就去说。”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外猛然停下来,回头说,“谢了。”
谢琅笑道:“不客气。”说完发现小孩直勾勾盯着他,“又怎么了?”说出来,瞬间明白,“不给他们用?小七,咱家盖房需要二十个人。”蹲下去拉开小孩的手,又伸出自己的手,“要这么多。就算咱家给他们钱,他们若不喜欢咱们,也不会给咱们好好建房子。”
“不要他盖。”小孩倔强地说。
谢琅笑着说:“我这么说吧。他们喜欢咱们,天不亮就会过来给咱们建房,然后盖到天黑。若是不喜欢咱们,得等太阳出来才会过来,太阳一落山就回去。喜欢咱们,五天就能给咱们建好,不喜欢咱们,要八天。我们就要多付三天的钱。现在懂了吗?”
小孩不懂,但他大概明白不会吃亏,“那就给他用吧。”
“你个小人精。”谢琅捏捏他的小脸,“跟我去厨房做面,用鸡汤做。吃过饭咱们去种小麦。”
小孩顿时高兴了,“我给三爷烧火。”
谢琅家升起袅袅炊烟,谢广家地头上站满了人,全都盯着谢琅的耙。有些人甚至抢了谢广和他娘的活,跟谢广的爹一起拉耙。
里正看到这一幕,就让他俩儿子犁地,过来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耙上的钉在地下,里正乍一看到地上是一片木框,就想说不能这么碾土。没等他说出来,谢广的爹把耕耙耱翻过来,把耙出来的枯草等物扔掉,种田能手里正立刻看出门道,开口就说,“谢广他爹,你的这个给我用用。”
谢广率先开口道:“我爹不当家。”
“你家的东西你爹不能做主,你当家?”里正转向他,“毛还没长齐,心倒不小。”
谢广的娘笑道:“是三郎做的。”
“三郎?”里正下意识找人。
谢广:“三郎叔在家做饭呢。”指着谢琅家冒着白烟的烟囱,“而且三郎叔答应他,先给他用。然后再给他用,再给他用。”指着几个人,“然后就给三郎叔的大伯送过去。”
里正张张嘴,险些说先给我用用。可这话真说出来,他这个里正也当到头了,“我找三郎去。”
“你找他也没用。”谢广道。
里正:“我让三郎给我做一个。”
站在谢广家地头上等耙的一些人顿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家境富裕的都跟着里正去找谢琅。
厨房里正在做鸡汤面,香味很浓,谢琅没敢让人进屋。听见有人喊他就到门外问,找他什么事。
听明来意,谢琅一点也不意外,“不行。里正别急,先听我说,我家过两天盖房,我得去山上砍木头做梁。”
“我们帮你砍。”众人忙说。
谢琅:“那也不行。我家没铁了,得去城里买铁。”
“明天就去。”里正道。
谢琅:“我就算明天去,也得后天下午才能做好。到那时你们的地都干了。”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了。
“这次就先别用了。等我家盖好房子,我给你们做犁,叫我大伯给你们做耙。”谢琅道。
里正想等,但地不等人。不禁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说着看向谢琅,“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
谢琅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还不都是生活逼的。”
“谁逼的?”里正忙问。
谢琅:“生活。我家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干活,我也想不出推着板车浇地,把犁改了,又把铁齿耙上的齿弄到木头上,做个牛能拉的耙。”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想想,那个耙和铁齿耙确实挺像。他们以前就是先用锄头把大块的泥打碎,然后用铁齿耙过几遍,再把麦子撒上去。
谢琅见里正不再怀疑,便问:“没事了吧?”
“有!你大伯晚上不用吧?”里正忙问。
谢琅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你晚上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