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望着她满溢的幸福模样,只觉心口一颤。
正是有这样的阿嫂,梦中的阿兄无论为她这个妹妹做多大的牺牲,才皆能得全力支持。
有亲如此,她无以为报,唯倾尽所有,保其平安。邓婉这一番话,并未教她打消念头,反而愈发坚定。
“阿嫂,我并不觉委屈。嫁给刘徇,是我自己的抉择。”
邓婉端详她片刻,终无奈叹气:“罢,你既意已决,阿嫂便不多劝,只是日后也得记得,凡事都有家里替你担着,你有困难,只管开口便是,万万别委屈自己。”
阿姝笑,心中忽而掠过一事,遂道:“阿嫂,目下我的确有件事想做。”
“何事?”
她遂凑近低语。
……
却说赵祐连日奔走,一面令人自邯郸日夜兼程,将许多早几年便备好的金银财帛,田产房契等,尽运往长安。
饶是亲族劝其不必大费周章,日后嫁妆仍要随阿姝东归,只消到时再给,他也毫不松懈,只为让妹妹风光大嫁,不令人瞧不起。
长乐宫中,章后思量,横竖人人都已知是她嫁女,为着自己的面子,照县君例也贴补出不少妆奁。
如此,阿姝虽仍是未得那县君之名,却因这两份嫁妆,比寻常县君更为惹眼,一时风光无两。
而另一头,许是为安抚群臣,在耿允与太后的授意下,少帝下诏封刘徇为萧王,其婚礼便需比照诸侯王制。
时至六月初四,艳阳高照,吉,宜嫁娶。
今日阿姝出嫁,被借作娘家的赵府隔夜便已装点完毕 ,此刻大门敞开,里外忙碌,只等亲迎。
一早,仆妇们便在邓婉的安排下,替阿姝梳洗装扮。
屋中少女亭亭而立,披玄色曲裾深衣,穿木屐罗袜,一头乌发挽成高云望仙髻,饰以珠玉点翠,再配大带玉珏,更衬她肤白如雪,腰细如柳,眉目如画,婉转婀娜,娇美而不失端柔。
周遭仆妇皆交口赞叹:赵姬貌美,任哪个郎君,都要移不开眼。
而屋外的赵祐,自清早起便心神不宁,于院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已,生怕出半点差错便误了吉时,派出外头探路的,望风的,催问的,一波接一波。
可及至时辰将近,他又再不担心误了吉时,只盼妹妹能慢些出来,好教他晚些再受离别之苦。
捱了不久,阿姝终于还是自屋中出,至兄嫂处拜别。
赵祐亦是一身新装,衣冠整洁,跪坐在榻上。望着眼前披着嫁衣的妹妹,一时忆起少时牵着她行过邯郸城外疏阔平旷的土地的情景,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又酸又涩,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阿姝心中的激荡丝毫不比兄长少,实是忍了又忍,才不教眼泪滚落,哭花新妆。
兄妹二个相顾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有人高喊一声:“萧王车架将至。”
赵祐仿佛如梦初醒,双手紧捏着案几两角,压下满心情绪,哑着嗓音道:“去吧,阿妹。往后别忘了,阿兄一直都在。”
阿姝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含泪,双手交叠,恭恭敬敬行拜礼,方一步三回头的步出屋外,到门边庭中静候。
须臾,大门外便有车马脚步之声传来,亲迎的队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