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枕纵使再气,这个节骨眼,也不太敢忤逆沈倦云。
他只能乖乖去天枢殿跟一群外门弟子听公课,然后在课下暗中盯着沈倦云。
只是这沈倦云,天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东西,三天两头往外头跑,一走就是十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待两天又跑出去了。
魏枕算着日子,只觉得如今的沈倦云真是比他还野!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竟已是冬月之末,将至腊月。
这会子是到处都遍地生寒,可不止留仙顶一处冷得别致了。
云外天上上下下都穿上了棉衣,级别高点儿的甚至披上了斗篷。
就比如魏枕。
不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一入冬,就跑到主殿去找魏长言要了两块白狐皮让裁缝给做成了狐裘披风。
毛绒绒的,又轻柔,又暖和。
他这一件顶别人三件。因此,他倒是依旧在寒风中做着那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冬至这天,魏枕依旧早早起身收拾好了往天枢殿去,身后跟着个小童帮他抱着心法书卷。
小童名唤不丑,是魏枕小时候去下界时偶然捡到的人,年纪与他同岁,长得是清清秀秀的,当时魏枕瞧着他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于是便肉手一挥,给人定了“不丑”二字为名。
不丑也不嫌弃,一直老老实实跟在他身旁伺候至今。
步入天枢殿时,殿中已几乎坐了满堂,只是第一排最中间那个位置,规规矩矩空着。
那是专门为他留的。
他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就走过去坐下。
随后,云边便拿着戒尺从侧门走进来。
众弟子齐刷刷站起来,齐声喊道:“云长老早上好。”
云边微微点头,抬手摆了摆指头,示意大家坐下,然后不由往坐在那儿似尊大佛一样的魏枕看了看。
魏枕一脸平静,仍是岿然不动。
云边收回了目光,扫视了一圈殿中弟子,说道:“今日冬至,上午仍是照常上课,中午吃了饭都去摘月台集合,有一场试炼。”
说完,云边才开始讲课。
也是非常基础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魏枕在前世都已经倒背如流并融会贯通,听是不可能听的了,便兀自坐在位置上闭目运气。
这一世他修炼虽还是要从头开始,但过程却不会像前世那般复杂而费时,甚至可以说比捷径还捷径。
他重生短短半年时间的修炼,倒是炼出了前世的六成。
以这个速度来算,只需再过三四个月,他就能炼回前世的修为巅峰了。
对于魏枕闭目不听讲这一行为,云边是没话说的。
他了解魏枕,也知道这个人管不得。
虽说之前沈倦云与他说了好些好话,请他务必好生教导魏枕,但他也只能说无能为力。
只要魏枕不扰乱课堂秩序,他都谢天谢地了,哪敢真管!
半日的课上完过后,魏枕才睁开眼睛,一脸冷漠地领着不丑走出天枢殿。
行在路上,不丑发出了疑问:“少主,这些心法您从来都没看过,怎的每日都要带上啊?”
魏枕说:“上课就要有上课的样子,就算没有,也得装装样子。可懂?”
不丑小声说:“那您也没装得多像啊,一上课就睡觉。”
魏枕撇撇嘴,“每日起那么早,谁受得了!”
其实自从前世拜了沈倦云为师之后,他便再也没睡过懒觉,但因为现在的自己还是大家眼中那个谁的管教都不服,亲师尊也不搭理的纨绔子弟,是以,只得以这种方式伪装。
不过,这种方法也不错,能偷偷练功不被发现,还能维持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
虽说这种形象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形象,可他偏偏还就需要这个形象来伪装自己。
日中,魏枕先去大饭堂吃了午饭,然后便带着不丑直接去了摘月台。
不去还好,一去便被狠狠吓了一跳。
沈倦云回来了?!
而且是由他亲自监督此次试炼。
这个……
沈倦云,就你离谱!
魏枕心里不爽,面上却得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加快脚步朝沈倦云的方向奔去。
“师尊!”
沈倦云闻声回头,下一瞬,只觉自己的腰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随后袖子便被人牵了起来。
魏枕双手牵着他的袖子往眼睛旁边擦。
“师尊啊师尊,你可算回来了,徒儿好高兴啊师尊!!”
说到激动时,魏枕便用他那素白的袖子擦了一下鼻涕。
沈倦云顿时面色铁青,万分嫌弃地捏着自己的袖子将那一段撕下来,道:“放开,晚点记得给我十两银子赔我。”
魏枕:“???”
沈倦云以为魏枕没懂,便解释道:“做这件衣裳的时候我花了十两。”
“哦。”魏枕低低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师尊好像很穷酸的样子。
“行了,下去吧,你也一起参与试炼。”
魏枕喊起来:“为什么!!”
“我看看你这半年都学了些什么。”
魏枕一僵,这半年,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学。每日去了天枢殿就开始闭目修炼,五感都用来注意周遭有没有危险了,哪能认真听云边和景真讲课。
魏枕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师尊这半年来都甚少留在云外天,徒儿有心无力。”
沈倦云冷冷地勾了一下唇,垂眼看他,“二位长老已将你这半年的学习状况告诉我了。”
“……”就知道是这样。
“这半年我的确忽略了你,是我的不是。”
魏枕忽然感到心慌。
沈倦云这个人是不能反省的人,否则受苦受难的又是他自己啊!
刚想到这里,便听沈倦云说:“如此,倒不如趁着今日尊主与长老兴致高,另择良师,如何?”
魏枕有些恍惚。
意料之中的惩戒并未如期而至,心中却怪异的感觉空落落的。
只是愣了一下,魏枕便恢复过来,淡笑摇头。
“师尊,您忘了徒儿拜师时说的话了么?徒儿只认您。”
沈倦云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不认真听二位长老讲课的原因?”
魏枕默了片刻,应道:“是。”
“如此,你随意。”沈倦云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一手随意放在旁边的桌上,拿起了桌上躺着的戒尺。
魏枕看见戒尺末端绑着的流苏一摇一晃,随即便听沈倦云与立在一旁的云敛说道:“去清点一下人数,让他们排好队。”
“是。”云敛颔首应下,旋即转身行至台下那片空地。
今年新进来的外门弟子都已到了场,遵着云敛的指挥自己站好队。
魏枕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尴尬。
他是二尊主的亲传弟子,又是尊主的宝贝儿子,却跟着外门弟子听了大半年的公课,这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往哪里站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