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蓦然现形,吓得整个公堂上的人俱是面色突变。
虽说大家敬畏鬼神,可鬼神对于寻常人来说,多是未知物。
这会儿女鬼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着实有点考验承受能力。
但这公堂向来被神庇佑,沈倦云将这女鬼带来亦是花了些心思的,即便她现了形,却也不能对此处的人做些什么。
而那女鬼,自然也没想做什么。
她冤魂不散,一直留在卢府,为的就是等一个可以申诉冤屈的机会。
她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自然顾不得其他。
女鬼向沈倦云颔首道了一声“谢谢”,随即便行至公堂中央跪下。
“大人在上,要状告卢氏夫妇杀人抛尸的实则是妾身,沈仙长只是为了帮助妾身,还求大人莫要为难仙长。”
那县令见鬼来告状,心中自然还是怕的,可这公堂之上,浩气长存,本就是有冤申冤的地方,他自然不能拒绝。
再者,也不敢拒绝。
县令只得硬着头皮将那女鬼当做是人,端坐在上方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女鬼磕了一个头,“妾身姓张,名唤念娇,本是邻镇张家大女,十六岁便嫁与卢义为妻。彼时,卢家生意将将起步,他常年在外,妾身为他操持家务二十年,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曾做出半分出格之事。可是……”
女鬼抬眼,偏头看向卢义,接着道:“可是卢义他忘恩负义,又色迷心窍!他与我妹妹张映娇联手毒害了我,诓我喝下掺有剧毒的汤,又将我沉尸池塘,可我那时已怀有身孕,那一碗汤下去便是一尸两命,而那张映娇更是因那张容貌与我极为相似的脸取代了我的位置!”
“我长眠泥泞之中,尸身沉塘不得安宁,这一对狗男女却能逍遥自在,享尽荣华!”女鬼又朝着县令一摆,“还请大人明鉴,还妾身一个公道,将这二人绳之以法!”
县令听完,又指向那已经蒙上了白布的尸体问道:“那这十六具腐尸,又是何人所为?”
女鬼应道:“这十六具腐尸,皆是张映娇所为!”
那大夫人听她这般回答,立时跑过来跪在女鬼面前,她红着双眼,眼眶蓄着泪水。
“你胡说!姐姐,我没有!你的性命不是我害的!都是卢义!都是他,都是他!”
大夫人状似疯魔,口中不断念着“我没有!这些女人都是卢义一人所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县令见她这般,赶紧叫人将她拉开,架着她在堂下跪好。
待那大夫人噤了声,县令才道:“张念娇,你继续讲。”
女鬼低眉道:“卢义今年四十有二,家中妻妾成群却一直无所出,便是因为张映娇这毒妇从中作梗!因她贪念卢家财产,担心小妾所出为子,会与她争夺财产,便在府中姬妾的饮食中下了避子药,可即便如此,仍有小妾侥幸怀上,她便起了杀心,并且亲手了解了她们的性命。”
县令闻言,沉吟良久,忽而问道:“你可有证据?”
女鬼答道:“证据便在那张念娇的卧房中,床后墙壁上有个暗格,里面藏有她谋害人命的相思豆种子。”
县令听后,忙叫人去卢府搜查,审讯却在继续。
而由女鬼口诉,大夫人做下的那些事,在之后不久便被卢义察觉,但为了不惹麻烦,便帮着她隐瞒了下来,并且继续在人前做一对模范夫妻。
从前女鬼尚还是人时,外人极少见到她,因此,大夫人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少有人觉察。
至于那些察觉到了的,多是给了封口费,将嘴堵上了,而那些不愿收下这钱的,自然是命丧黄泉。
那卢老爷与大夫人手上的血,远不止那池塘中的十几个孕妇,还有府上多个奴仆的。
依照女鬼提供的地点线索,县令命人将那些抛出去埋了的尸体与大夫人藏的毒尽数搜出,卢老爷与大夫人当众收监,然后立马拟了文案上交刑部,若是刑部批了,年后便可问斩。
一桩心事了却,那女鬼的怨气却似乎并未散开,魏枕觉得甚是奇怪,告知沈倦云,沈倦云却说晚上便知。
入夜。
女鬼又回了卢府。
没了家主,卢府已经乱成一团,魏枕与沈倦云随着女鬼而来,却是管不了这些。
女鬼站在岸边,仰头看着魏枕:“仙长,妾身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仙长答应。”
沈倦云倒是没有事先答应,只问道:“何事?”
女鬼说道:“妾身那未出世的孩儿……”
说话间,女鬼便跪了下来。
“妾身那孩儿未能降生人间,一直是妾身心中最大的结,求仙长为妾身指条明路,助我孩儿成人。”
沈倦云沉默片刻,说道:“现在四下无人,你便可说出那十几人真正的死因了吧。”
女鬼一惊,淡淡一笑,道:“仙长您这话是何意?”
“阴姬助你炼成莲花胎,那胎中婴儿吸食孕妇精血,又取了那些孕妇腹中胎儿的灵气,已然成了魔胎,若让它降临人世,只会给人间招来大祸。”
沈倦云冷哼一声,祭出锁魂链,猛然将女鬼锁住。
“你与阴姬狼狈为奸,欲图祸乱天下,你当真以为我能放过你么!”
给她时间伸冤,是因为卢氏夫妇心肠狠毒,该死。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为她制造出来的可怜表象所迷惑。
阴姬长居阴山蛇窟,若目的,又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卢府。
“你何时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