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云不打算跟魏枕讲道理,他打那一巴掌并非是因为魏枕帮他换了衣服他生气,只是单纯想让魏枕自觉滚远点。
他差点泡死在浴池里才冷静下来的心,不能再被随意扰乱了。
否则,就连他自己都会低看自己。
沈倦云的表情显得有一丝暴躁,他将手放进被子,尽量温和地道:“饭我会好好吃,也会多添衣,你不必挂心,我现在想再休息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魏枕并没有动,略过了他的话,问道:“你昨晚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
“你不是这么大意的人,怎么会晕在浴池?”魏枕并不在意自己挨的那一耳光,但想知道沈倦云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今早他来找了沈倦云,还不知得是什么后果。
沈倦云自然不会与他多说,敷衍地回答道:“没想什么,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魏枕急得声音都大了许多,“沈倦云!你知不知道,若我今日不来,你可能就没命了!”
沈倦云面色仍然不变,他道:“魏九夏,我也不是不知疲倦,也没人规定我不能犯这个错,我累了,你出去。”
虽然沈倦云的语气无比肯定,可他就是觉得,事实并非沈倦云说的那样,且他心中,也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只是不知原因的,就希望能听沈倦云亲口说出来。
可谁知,沈倦云的嘴跟死鸭子的一般,硬得要命。
非但不说实话,还冷冰冰地赶他走。
魏枕回忆这半年与沈倦云待在一起的时间,猛然发现,沈倦云是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远离他。
若是远离不了,就疯狂赶人,什么风度气度他都不要了,只要将魏枕赶走就好。
对于沈倦云这般做法,魏枕总是想反抗,却又无可奈何。
他对沈倦云有亏欠,甚至有感觉,他拿不准自己若违背了对方的心意,是怕沈倦云生气多一点还是怕他伤心多一点。
可沈倦云,他好像又不会有什么情绪。
他们之间明明发生过最亲密事情,可两颗心却好似隔了十万八千里,一颗在天之涯,一颗在地之角。
魏枕有心想去探寻沈倦云的真心,沈倦云却一心想将他推远。
沈倦云见他不动,便伸出一条腿来直接蹬在了魏枕身上,“快点出去!”
魏枕被蹬得差点没稳住栽下去,回头便瞪着他,“你!”
“我什么我,你说过什么?听师尊的话,你难道想要食言。”
“我!”魏枕牙一咬,心一横,“我现在就出去!”
魏枕走得很快,关门也是用甩的,很是暴躁,但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的模样。
沈倦云怔在床上,良久,忽然弯唇笑了。
就应该这样。
魏枕往后要做人上人,他的未来一片坦荡光明,不能因为自己毁了。
做着那少年人,便该轻狂、便该意气风发,怎能因为帐中之事绊住了脚。
沈倦云呼出一口气,扯了扯被子,闭上眼倒回了床上。
-
魏枕在拈花揽月没有讨到一点好,还被无情赶出来,心情是无比郁闷。
下了留仙顶,跑去下面看云敛等人玩雪。
云敛倒是没参与进去,就见一个景之领着不丑与外门众弟子打成一片。
魏枕蹲下.身揉了一团雪,捏着向云敛身后走去,然后牵着人家的衣领便往对方衣服里头丢进去。
云敛淡然将衣内的雪抖出来,转身作一揖,“少主。”
魏枕笑着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站着,远远看着那方玩得正欢的弟子,道:“说你是云边养大的,可你性子又似乎更像沈倦云。比起来,你倒是比我更像是他的徒弟。”
云敛低头,“少主说笑了。”
“那你就当个笑话听吧。”魏枕倒也没有反驳什么,他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云敛与沈倦云像,倒也不是真的就像。
他们相似的淡漠性子,相似的衣着品味,不过是云敛太过崇拜沈倦云而已。
云敛是云边从魔修手中救下的孩子,但他的命是让沈倦云拉回来的。
当年云边带着云敛回来时,他已经濒临死亡,堪堪留着一口气,是沈倦云熬了几日几夜将他的命从阎罗王手中抢了回来。
云敛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沈倦云。
也是因为如此,即使认了云边做义父,他所向往崇拜的,也一直都是沈倦云。
他学着云边的心法,修着云边所教授的法术,心之所向,却从来都是沈倦云。
当一个人仰慕另一个人时,总会忍不住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会有样学样。
云敛便是如此。
他仰慕沈倦云,所以想将自己变成沈倦云的影子,学着他的语气,说他会喜欢的话,用他习惯的颜色布料,做他最惯常穿的衣。
这些,原本魏枕都是不知的。
他知晓云敛仰慕沈倦云,是他前世亲眼所见,见过之后,他又追问沈倦云为何偏偏招了云敛的喜欢,沈倦云才道是因他救了云敛的命。
云敛只觉他今日说话颇有些奇怪,便出声问道:“少主这话是何意?”
魏枕道:“没有什么意思,想告诉你早死心早解脱。”
“云敛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