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要来干什么。我说二皇子闹着想吃糖了，来给他买糖。”

燕玖委屈起来，他并不是一个为了糖就会吵闹的小孩，但是牵着宋先生的手，坚定走着，他脸上也带了撒娇的笑：“马车里确实没有糖了嘛。”

宋先生低头看他，面上带着无奈的笑，眼睛里却有赞赏。

经过了城楼，他们进了城。似乎和以前一样，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都是身穿军服或皮甲的大汉，前面的士兵给他们引路，推开人群，向里面走去。

被士兵推搡开的大汉不耐烦回头，大声向士兵抱怨了几句，士兵也像是骂人般回了他，然后两旁听到士兵回复的人伴着哈哈的大笑都看了过来。

“那个人问，我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让路。”宋贞淳低头向燕玖轻声解释。

“那个士兵说，我们是来认输的。说给来认输的丧家狗让路是应该的。”说着这些话，宋贞淳脸上仍然是温和的笑。

燕玖吸了一口气，他还是个孩子，几乎要哭出来了。

然而宋先生柔声说：“殿下，笑啊，笑起来。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

燕玖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两侧围着的人，不去听他们疯狂的笑声，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终于调整到像个微笑的地方了。

向前走了一段，便进了一个街道，那个士兵扭头，不耐烦地说了两句，然后宋贞淳就温和地回了他。这两句燕玖能听得懂。到卖东西的地方了，然后宋先生道了谢。

刚一进街道，吵吵嚷嚷的声音就传来，比外面更大了。而混在买卖声中的，还有哭哭啼啼。

“殿下，你好好看看，我们的人过的好日子。”

两个人往前走着，前面是一家打铁铺，一个燕人老汉□□着上身，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旁边是一个年轻些的燕人男人，同样在忙碌，他们身后大椅子上坐着一个大汉，手中拿着鞭子，不时抽向那两个燕人。

老汉□□的上半身上全是疤痕，而刚被抽打过的地方留下了暗红的血痕。

“为什么要打他？”燕玖看着，忍着落泪的冲动：“他明明已经在干活了。”

“因为他是燕人啊。燕人打死了也无所谓。”宋贞淳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打铁铺，便收回了视线。

燕玖的步子慢了下来，而宋贞淳拉着他，步子如常，就这样继续向前。

他们路过的每家铺子里都有燕人在干活，挨打，受苦，而他们只能这样走下去，对他们视而不见。

燕玖心里很堵，但是很快卖食物的铺子就到了，那个看起来还算是白净的中年燕人，颤颤巍巍在燕人士兵注视下，装了一包糖来，动作时，燕玖看到他的右手指头只有三个了。燕人士兵嫌他动作慢，在背后踹了他一脚，那个男人安安静静受了这一脚，似乎习以为常。

燕玖看的难受，开口道：“别怕。”

那个男人脸上突然冒出了似乎癫狂的笑意，他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富贵的人竟然是燕人，但是他仍然不敢说话，只是动作变慢，递出食物时，他语气很轻很快开口：“我儿七岁，隔壁驯兽房，求贵人救命。”

宋贞淳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而燕玖听了，想到有一个自己还小一岁的孩子受着鞭打，心里更加难受。他心里一直堵着，这似乎是个发泄口，轻声但是坚决：“先生，我们把他的孩子带走吧。”

然而，宋贞淳只是一副没有在意的样子，回道：“那么多人受苦，凭什么他的孩子不行？就因为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