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云如袖,鼓声瑟瑟,额黄拂柳,纤手破新橙,一曲罢。
云澜拂了拂额头上的汗珠,一股茉莉的香味在周身浮动,泛着月影移墙的氤氲。
上午的练习结束了,曲府的舞姬与女伶们躲上了浣莲亭,都是十三四岁妙龄的姑娘们,一有空闲就像雀鸟似的叽喳起来。
谈论的话题无非是锦绣阁的胭脂与玲珑坊的珠钗,或是家宴上哪家小姐穿了漂亮的霓裳,低头,云鬓如墨,脸儿俏,不知是谁又提起了谁的心上郎君,粉面染了红霞。
栏杆的对面盛开着一簇玫色的海棠花,听说是主君从塞外移栽来的稀有品种。
云澜的目光穿过一片花影绰绰,看到一角青衣在水墨丹青的长廊上时隐时现,她的心不由也随着他的声音荡漾起来。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夫子的声音如灵露传石,带着雨后初霁的清朗悦耳,云澜直觉得浑身如饮了甘露般畅快。
“云澜,云澜!”落英在旁边推她,看她一脸混沌沉醉的样子,顺着目光看到廊角的青衣,忍不住低声调笑:“哎呦呦,姑娘思春了!羞羞。”说完,用纤指在俏面上点点,假意笑话她。
“休要瞎说!”云澜羞红了粉面,轻轻去推落英。
她低垂了粉颈,白腻的颈子如一弯动人的风荷,映衬着水绿色的裙琚,越显得面比花娇。
教习姑姑绷着脸走来,她脚步快如风。姑娘们看见她,立刻乖巧地闭上了嘴,安静地并排站好。
“今晚主君要在正堂上宴请高阳王。”教习姑姑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打量着每一个姑娘:“你们把新排练的《丽人行》温习几遍,免不得今晚要上场为客人们献舞。”
“是,姑姑!”姑娘们齐声应答,齿如编贝,泠泠如玉。
“高阳王是当朝新贵,身份尊贵,你们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应对,切不可扫主君的颜面!”姑姑面刃色厉。
“是,姑姑!”
“还有,今天中午都只许吃半成饱!”教习姑姑说完,抬头,又特意提醒了一句:“落英,尤其是你!若是发现你偷吃,我打断你的腿!”
“遵命!姑姑。”落英红着脸点点头,还忍不住俏皮地向云澜吐了吐舌头。
落英身材圆润,皮肤吹弹可破,宛若一块白透的美玉,她喜好甜食与饼饵,因为这点缺点,没少挨教习姑姑的责骂。
教习姑姑训完话后,大家就散了。云澜与落英跟在众人的身后,听到大家频频低语:“哎,你知道吗?听说那高阳王俊美的很呐,是京都里闺阁千金的梦中情人呐!”
“不仅俊美,而且权势遮天,在京都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不过也听说他残暴的很,稍不满意就将下人们乱棒打死了!”另外一个低声说:“哼,我看啊,就是杀人魔头,有什么稀罕的!”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要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看你去不去!”几人一边走一边说,却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瞥云澜。
云澜撇过头去,假意没看到她们的目光。
几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云澜的耳中:“要论貌美,咱们谁都比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