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的表情几经变幻,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吗?
桂荣在出了靖明侯府后径自朝一辆高敞华丽的马车走去,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慵懒的挑开轿帘,露出一张随意而又漫不经心的脸庞,正是顾允檀。
薄唇微动,低沉的嗓音让人听的格外着迷,“劳烦大监了,这份人情本王记得了。”
“王爷这可折煞老奴了,”桂荣满脸的受宠若惊,老实道:“其实依着太后娘娘的意思,也是要给钟大人提点几句的,王爷让老奴再给他个教训 ,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哪里来的麻烦呢?”
顾允檀点头,算是满意了,而后吩咐人驱车离开。
钟意回到写意苑的时候,清岩正指使着小厮将那些个礼物搬进去。初云迎上来高兴的道:“这下好了,有了太后娘娘給咱们姑娘撑腰,叶夫人再也不敢随便欺辱姑娘了。说起来姑娘今日可真是威风,那一巴掌打的我看着就解气。”
清岩倒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姑娘今日怕是把叶夫人他们得罪的狠了,以后您在府中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
钟意抿了一口茶水 ,不甚在意的道:“我就算不得罪她也没见得她放过我呀,对于这种人,你退一步她们就会想方设法让你退十步,得寸进尺罢了,倒不如一开始就寸步不让。”
前世钟意谨小慎微,步步退让,从不敢驳了叶夫人和钟洵的意思,可最后呢?还不是被一把大火烧的灰飞烟灭。
自己注定是钟洵心中那枚迟早要处理掉的棋子,与其隐忍退让,倒不如主动出击。
与此同时,钟洵那边也没闲着,当夜,钟洵一身夜行衣,在夜色的掩映下,被人请进了贤王府的书房。
温琼暄白日里刚在顾允檀那里受了气,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他算什么东西?仗着父皇的宠信竟是愈发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父皇待他再亲厚又能如何,他终究姓顾,不姓温!”
“他姓顾还是姓温还不是陛下一道诏书的事,”钟洵道:“关于顾允檀身世的传闻,想必王爷也听过些许吧?”
“当年颜贵妃宠冠六宫,可在她不明不白亡故之后,陛下非但未追究她亡故的前因后果,反而在一夕之间盛宠中宫,王爷不觉得奇怪吗?皇后盛极一时,却在卫家倒台之后畏罪自尽,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呢?那个传闻中夭折的九皇子,真的死了吗?他和顾允檀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这些个皇室秘闻,王爷理应比我这个外臣清楚。”
“顾允檀身上的秘密,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多,”钟洵颔首道:“依臣看来,王爷想要坐在那个位子上,顾允檀的威胁恐怕并不比温琼昕小。”
温琼暄冷笑道:“就算他满身的秘密,打探不出来又有何用!”
“有人打探不出来,可是总有人能打探出来的,”钟洵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来,“比如说枕边人。”
钟洵道:“钟意这颗棋子是时候该用了,王爷觉得呢?”
温琼暄不满道:“为什么是钟意?”
“因为春日宴上那么多人,顾允檀只救了钟意一个,凭他那个孤傲的性子,怕是不会无理无据的出手救人,”钟洵道:“让钟意来做这颗棋子,恐怕是最容易达成目的的,王爷觉得呢?”
“钟意,”温琼暄将这两个字在心中默念两遍,拿钟意来对付顾允檀的确是一步好棋,这些年他刻意接近钟意多番照拂动机也的确不纯粹,可这枚棋子到了该用的时候,他竟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错,但要把钟意送给顾允檀,他又的确舍不得,那么多年的情分,若说他对钟意没有一丝动心,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可温琼暄不过阖眸沉思片刻便做了决定,这温香软玉与权柄无边,自然是权柄无边更重要。
“这桩姻缘怕还是要请母妃出手,”温琼暄睁开双眼,眸中似有火光在跃动,隐约可见三分隐忍三分期待三分狠辣以及一分的不舍,“懿德长公主每月十五不都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嘛,到时候让母妃请她过去一叙便是。”
懿德长公主,顾允檀的母亲,早年成婚后随顾宜修镇守西北,顾宜修因伤过世后,燕和帝不忍,将其接回京中居住,只是常年吃斋念佛,多半不现于人前罢了。
温琼暄许是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关于燕王府的秘密,亦或是蛰伏隐忍的太久,第二天进宫向贤妃请安的时候支开众人细细的说起了这件事,做母亲的哪有不为儿子打算的,贤妃觉得可行,当即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