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雪,雪花簌簌的落在了屋顶房檐上,冷气顺着缝直往屋里钻,不知过了多久,这屋中的烛光才慢慢的熄了。
陈姨娘禁足的事没有惊动任何人,消息出来还是因为冯媗已经回家后去求夫人放人时才闹出来的。
冯嫣从小憩中醒来,看着阳光洒入屋子里落下光影,脑中却迷迷糊糊的,不想起身,云锦看着困倦的冯嫣心疼得直皱眉头:“夫人安排的事虽然要紧,但是姑娘也得注意身体,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她说完就往厨房去取备好的吃食,要给冯嫣补补。
冯嫣阻拦不及,摸摸自己的脸问云书:“可真是瘦了?”
云书连连点头,现在正是年关,府中交际往来繁杂,自家姑娘又从没管过家,生怕哪里出了错,惹得其它人家笑话,不得不多用几分工夫。
“今日天气正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歇一歇?”云书询问。
冯嫣有些心动,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庄子里送来的账本还没看完呢。”她撅着嘴,她也想外出晒晒太阳,看看园子,但是管家理事的本事却是她以后能用得上的本事,李氏现在愿意教她,她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云书还想劝,却见云锦端着托盘进来,正好打断了她的话:“姑娘先尝点燕窝粥,垫垫肚子,今日二姑娘和三姑娘回来了,厨房事多,晚餐还得等会儿。”
“两位妹妹回来了?”冯嫣惊喜,今日她把账本搬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出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云书从云锦手中接过粥碗,用手背贴在碗边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冯嫣手中,白瓷小碗中,燕窝粥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冯嫣舀了一勺,只看汤色样子就察觉出了不对:“这可不是公中燕窝,哪来的?”燕窝按品质也可以分为三六九等,冯家公中的燕窝虽然不差,但是却入不了那些享受惯了的人的嘴。
云锦没想到冯嫣一下子就发现了,笑着回答:“是三姑娘的。”她解释着说:“本来奴婢是让厨房炖的一盅鸽子汤,但是去取的时候,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却让奴婢把这燕窝粥端来,说换换,奴婢争执不过,也担心姑娘饿了,就同意了。”
冯嫣了然:“又是夫人让炖的?”
“可不是,听说这是夫人心疼三姑娘吃了半月素斋,专门从私库取出来给她补身子的。”云锦也笑。
云书却有些不高兴:“三姑娘不爱燕窝是府中人尽皆知的,怎么她不要的东西就给我们,打发叫花子啊。”
“怎么在你嘴里我就成叫花子了?”冯嫣故作不满,看见云书张口结舌解释的样子好笑:“妤儿心性单纯,你这丫头就爱多想。府中有几人没被换过吃食,怎么就牵扯打发叫花子了?”
李氏爱燕窝,认为这东西滋补,对身体好,可偏偏她亲生的冯妤却不喜欢,总说有股腥味,因此李氏每次给冯妤炖的燕窝多半入了其它人的口,也就瞒着李氏一人罢了。
偏云书疑心重,总怀疑一不小心冯嫣会被人欺负。
云书说不过冯嫣,哼了一声:“大家都是好人,就我爱多想,我一人是坏人好了。”
她撅着嘴,拎着裙子跑了,将冯嫣和云锦的阻拦话语抛在了身后。
外面风寒霜冻,不一会儿就带走了她身上的热气,被碳火烧得热乎乎的屋子就在身后,可她却不想回去,就坐在廊下,看着八角宫灯在檐下摇曳,闻着幽幽梅香冷冽清凉。
她不过是想护着姑娘!
她来到姑娘身边的时候才八岁,瘦弱娇小,哪里能干伺候人的活儿?那时姑娘的生母梅姨娘刚去了,她的娘亲,姑娘的乳母也不知怎么的被夫人赶出了府,她娘受了梅姨娘的恩惠,担心自己走了姑娘受欺负,于是便求了姑娘让她入府,耳提面命让她护着姑娘,入了府,姑娘怜她年纪小,亲自教着她读书识字,照顾着她,她心头感激,这命令便成了心甘情愿,姑娘性好,她自然得强硬起来!
她想得入神,蜷缩着手脚坐在廊下,目光空茫,不知看向何方。
李氏也不知道对姑娘说了些什么,已经把姑娘笼络了去,如今看来姑娘的亲事定了也好,虽然范家差了些,但是能离了这虎狼窝,她也能放心些。
冯嫣看着云书在外面吹风,也是心疼。云书因为她母亲的影响,对李氏有偏见,可她教也教了,骂也骂了,云书就是听不进去,如今她也只能把人拘着,盼着等她嫁了人,早日离了李氏,云书的性子能扭过来。
不知不觉间,这主仆二人竟然想到了一块去。
“那里风大,还不快点回来。”冯嫣唤了一声,眉间满是担忧。
云书转头看来,噘着嘴,扯下一片草叶用力掷到地上,撒着起,可终究还是回去了。
走到半路,突然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原来冯嫣不知何时又往地上洒了点心碎,引来了一群麻雀,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季节,这群麻雀却长得圆滚滚的,羽毛蓬松,豆大的眼睛透着股机灵气。
云书瞪大了眼,看着一道白影迅疾的扑向那群麻雀:“哎呀,那里是不是相思,它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麻雀受到惊吓扑棱棱的飞了起来,惊落飞羽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