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冯致绷紧的面皮才松了一瞬,黑沉的眼眸中映着湛蓝的天际,里面透出一丝不忍,但是转瞬即逝,抬步,便往冯敬安的书房去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魏国公今日冤枉,但是太子做了决定,他怎么能违抗?
冯家现在却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冯敬安兄弟二人才能中庸,眼看着官路就要到头,而下一代的小辈细细数来,东府的冯牧资质普通,二弟虽然聪慧远胜于他,但是身子弱,熬不过考场那几日艰苦,现在整个冯家入了官场的小辈就一个他,他不能全凭意气用事!
冯敬安此时负手站立在窗前,看着平地风起,卷起落叶纷飞。
“父亲。”
冯敬安转身,眼眸深沉,里面好像有风暴将起:“怎么样了?”
“我刚从城门回来,魏国公府的大公子已经离京了。”而这也代表魏国公大公子失了魏国公府的继承权。
“至少保住了命,够了。你啊,”冯敬安叹气:“如今你既然已经为太子做事了,就不该两面讨好,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偷偷搭救魏国公府,只怕得罪皇后娘娘,得罪方家。”那猝死的方家家奴是皇后奶嬷嬷家的,若不是皇后记恨,方家也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家奴大功干戈。
“方家手段龌蹉,我实在是看不过眼。”冯致说道:“不过他们现在还顾及着名声,我做事小心些,他们拿不到我的把柄就不敢动手,父亲放心便是。”
冯敬安看着这个倔强的儿子,幽幽叹息声:“你别入了魔障。你不过也是听命行事而已,太子现在信任方家,你得罪了方家总不是好事。”
冯致垂头:“太子仁厚开明,聪颖绝伦,有明君之像,只是过于护短,有方家一日,太子便一日是方家的太子!”
“这点倒是和圣上一脉相承了。先帝无情,处事果决狠辣,百官敬畏,苦不堪言,今上上位的时候人人欢庆,可如今看来,帝王重情了也不是好事啊。”
“可即使如此,在圣上亲点你进东宫的那一刻起,我们也和方家是一条船上的了,”冯敬安锐利的眸光看着冯致:“除非你辞官,否则你无路可退,再看不过眼,你也得忍着。致儿,我和你大伯没用,仕途到此为止,冯家小辈人少,你二弟就不说了,身体弱,考不了科举,眼看着也是绝了仕途,你东府牧大哥又有大器晚成之像,至少十年内无法入朝帮你,你自己得多加小心才是。”
冯敬安语重心长,冯致的手指慢慢成拳,紧紧捏着,骨节泛白,这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
“平日可多与你妹夫来往,他虽然出生平凡,眼界不够,但是学问扎实,多少能助你几分……”
冯敬安仔细的叮嘱着,风浪已起,他这个掌舵人得小心,再小心!
冯家,方家,太子!
越想,这些字眼便扭曲成一张大网将冯嫣包围,她仿佛置身孤岛,四周都是无边的海水,无边无际,可是自己却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
“姐,姐姐?”冯妤的小手在冯嫣面前晃动着,满脸疑惑:“姐姐可是昨日没有休息好?瞧着怪没精神的。”
冯嫣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没事。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在说你的嫁妆该备些什么东西。”余雁声在一边调侃,眼含秋水,灵动可人,顿时惹得满堂哄笑。
冯嫣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嫂嫂的添妆礼不要小气了就好。”
李氏嗔了面前的小辈们一眼:“胡闹!”茶盖一合,底下众人便住了嘴,只偷偷抿着嘴笑。
“越说越没规矩了。哪有这样大大咧咧说嫁妆要添妆的道理。”
她环顾了底下安静下来的小辈,看向了冯嫣:“东府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好移动,过几日你随我同去东府,向老夫人拜别吧。”
冯嫣一愣,顿时有些唏嘘,乖巧的应了下来。
东府老夫人不喜欢她,但是也从没针对过她,如今要离家了,放松解脱之余也多了一丝惆怅。
说道东府老夫人,冯嫣倒是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