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别院离这里半日就到,附近不远处有一座香火很旺的娘娘庙,若实在想儿子了,也能以上香为名,偷偷去看看他。南慧想到这里,点头答应。
慕永熙严令四个儿子,对外都只说慕轻霖体弱,回房州养病。又把等在门外的慕飞霜等人叫进来,吩咐他们,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闲云别院是南毅年轻时为开拓京城市场特地置办的别墅,精巧华美。南慧嫁到京城以后,南毅把闲云别院作为嫁妆送给南慧,只是南慧嫌那里太过僻静,从未去住过,只遣人看守。夏天时,南智第三子南归雁准备参加明年春试,到京城来备考。他不愿借侯府威势,南慧就安排他住在闲云别院。南归雁十九岁,饱读诗书,师从前翰林院大学士欧阳正伦。欧阳正伦五年前告老还乡,他是房州人,南智带南归雁三次上门拜师,欧阳正伦才收了南归雁。慕永熙之所以放心让慕轻霖去闲云别院避祸,也是因为南归雁在那里,可以教导慕轻霖。
当天夜里南慧就派慕贵先带人过去安排,慕贵是慕安亲侄儿,慕府大管家慕福长子,慕轻霖外出一向都是他陪着,为人精细稳重,深得南慧信任。
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慕永熙照常去上朝,在朝堂上眉头微皱。同僚问他为何,他说:“犬子体弱,常年病着。昨夜又发重疾,医生说京城干燥,不利休养,今天内人就要把他送到房州去了。”房州和亢州中间隔着氐州,气候温暖湿润。下朝时,大家都知道开远侯嫡子回房州去了。
吃过早饭,南慧亲自送慕轻霖上车。慕贵把闲云别院那边安排好以后,又赶回来送慕轻霖过去。慕轻霖既然“病”着,自然不能骑马,被慕贵搀扶着坐在马车里。夏荷、抱剑、听琴和陈嬷嬷跟着,自打上次事件以后,南慧就把陈嬷嬷派给慕轻霖,另外还有七八个健壮下人随行保护。慕轻霖的马车走出去很远,南慧才回房。穆云霄知道她舍不得弟弟,劝她说:“母亲宽心,慕贵精细稳重,一定能照顾好五弟,我每隔几天也去看他。”
二十八州中,中央亢州是京城,角州、氐州左右拱卫,成犄角之势,过了氐州就是房州。慕轻霖的马车队出了亢州北门后,沿着房州方向官道走了三四里后,到一个岔路口,左边是去房州的,右边是去闲云别院的路。慕贵命自己的副手慕礼领着另外两辆马车朝房州去,里面是南慧带给南毅的礼物。自己带领慕轻霖等人的马车去闲云别院。
慕轻霖是第一次到闲云别院。别院坐落在京城西郊群山之间,树木环绕,风景秀丽。西山多温泉,闲云别院里也有两三眼温泉,十分宜居。七八里外有三五座村落,一大片湿地,水草丰茂,许多权贵都在附近有别院,但最近的一座离闲云别院也有二三里,私密性很好。南毅当年修建闲云别院的时候,把路修好了,交通便利。路过那片湿地时,慕轻霖隔着马车窗子看见好些野兔、土拨鼠、獐子、小鹿在草丛中出没,心痒难耐,暗想有机会一定要到这里来打猎。
穿过两排整齐高大的香樟树,沿着一条平整的马路,车队到了闲云别院。南归雁在门口接他,慕轻霖夏天时见过这位三表兄,他中等偏上身高,椭圆脸,尖下颌,眉目说不上多俊俏,但温润可亲。说话语速不快,声音较轻,是一个聪慧文雅的年轻人,慕轻霖和他很谈得来。
说是别院,面积可不小,十几座房子,亭台楼阁、假山温泉布局精巧,后面还有一个中等规模的靶场,慕轻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慕贵把他的房间安排在后面,一来安静,二来靠近靶场和温泉,慕轻霖挺满意。他来的时候,光书就装了一马车,大部分是慕永熙指定他这一年要看的,先生也给了几个命题,要他做几篇文章,等从房州回来要检查。于是照旧每日早起在别院跑几圈,练一会儿拳,上午南归雁温书,他也看书,不懂的就问南归雁。下午跑一会儿马,练一会儿射箭,日子倒不无聊。南归雁精通乐理,慕轻霖和他在一起,琴技有所提升。
穆云霄每隔几日就来看他,第一次来,给他带了一把牛角弓:“五弟,这张弓小巧便携,精准度高,适合马战,给你练习骑射用。我另外找人给你打了一把重弓,那是适合步战和车战的,训练臂力。下次给你带来。”慕轻霖十分高兴,这张小弓适合他的身高,用起来很顺手。穆云霄第二次来,带了重弓。第三次来,带了慕开霁帮他找的话本和慕惊雷给他的玩具。十月,南慧借口到娘娘庙上香,也来看他,见他气色红润,身高还长了些。慕轻霖拉着她去靶场看自己射箭,二十斤的重弓他也能拉得动,骑射又有进步,南慧终于放下心来。
初冬的一天夜里,慕轻霖正和南归雁在书房看书,听见外面嘈杂声,慕礼跑进来嚷道:“少爷,表少爷,出大事了!”
慕轻霖说:“怎么了?慢慢说!”
慕礼说:“是这样的,皇城军来搜查刺客,查到我们这里来了,慕贵领着他们挨个房间搜查呢,一会儿可能会查到这里来。”压低声音悄悄说:“那些皇城军一个个如临大敌,我听说是有人行刺了当今圣上!”
慕轻霖和南归雁都吃了一惊,南归雁不相信地说:“皇城守卫何等严密?什么人有本事行刺皇帝?”
慕轻霖问:“刺中了吗?”
慕礼吐吐舌头说:“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也不敢打听。”
一会儿果然慕贵领着几名皇城军来到书房,那几名军士知道这里是开远侯的别院,看了南归雁和慕轻霖的身份铭牌,拱手道别。慕轻霖请住他们问:“几位大哥,不知当今圣上如何了?”
领头的军士说:“咱们职位低微,不知详情。公子还是问侯爷吧!”
慕轻霖忧心父母,命慕贵第二天回去打探消息。慕礼负责采买和对外联络,第二天中午时分,他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禀报说:“街上如今戒严了,我若不是带着咱们府里的腰牌,差点被抓进去。皇城军和顺天府挨家挨户搜查,可吓人了。”
南归雁问:“皇上怎样了?”
慕礼说:“这个不知道。我只看见到处都是画影图形捉拿刺客。”
慕轻霖问:“刺客是什么人?”
慕礼说:“画影图上只说是一个男人,戴着黑色面具,受伤逃跑了,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少爷,发现刺客举报的,赏银十万呢!”
慕轻霖道:“这人连皇宫大内都能进去,就算受伤,也是有本领的,你就别想赏银了。小心人头不保!”
慕礼摸摸头说:“我可没敢想赏银,遇到了跑还来不及呢!”
傍晚时分慕贵回来了,带了慕永熙的口信,说最近不安定,严令他不许外出,就在别院读书,慕轻霖应了。慕贵说了回侯府打听到的事,刺客就一个人,不知道他怎么进的皇宫大内,在宫内藏了多久,只知道那天傍晚皇帝从养心殿回后宫时,突然一人闪电般从宫墙上窜下,一剑刺向皇帝,若不是宜王拉了皇帝一把,皇帝就被刺中了。那人一击不中,飞身就走,一众大内高手追了半夜,死了三个,伤了无数,竟然让刺客逃走了。皇帝大怒,命令禁军统领和皇城军统帅三日内捉拿刺客归案,否则就要砍他俩的头。现在皇城内戒严、宵禁,盘查得十分严格。
南归雁舒了一口气,“天佑我大冉!幸好皇帝安然无恙!”
慕轻霖问:“宜王怎会在现场?”
慕贵说:“我听说,太后与宜王的祖母宁太妃情同姐妹,太后时常宣宜王进宫。幸好宜王在,他天生神力,反应敏捷,那天若不是他,还不知道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