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回 天命司清河暗探 桃花邨酹泽密寻(1 / 2)曜镯长歌首页

翌日卯时,万物初醒。子懿轻装备马,与崇风一同悄然离府。不过半个时辰,马儿便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岁月不饶,筹府洗去了从前的热闹喧嚣,如今只剩那四面颓圮诉说着落寞下的沧桑。子懿不忍,徐徐推门而入。崇风牵马,亦随子懿而入。子懿环顾四周,扑面而来的是曾经他们四人相约在此宴饮作诗、互赠字画之幕。每一幕都历历在目,仿佛是昨日上演。子懿沉思时,内堂小心翼翼出现一身影,原是筹府奴仆张之簿。

子懿生疑,自从筹大哥去世后,筹府不是已被遣散了吗?张之簿一眼便认出了昔日贵客,哆哆嗦嗦,不免咳嗽两声,问:“凌风公子?”心头涌动,子懿不禁含泪,激动回曰:“张叔,是我!我是凌风!”忽而太息,对曰:“可是,我真正身份,不是卫国的凌风,而是郑国的尉明岳大夫之子,尉子懿!”张之簿闻之,仰天流泪,对天语:“筹大人,你的朋友凌风公子回来了!”

原是自筹府遣散后,张之簿掏出所有筹算子留给他的盘缠,盘下了筹府,继续守护着筹算子的毕生心血。又因为前郐消亡,郐邑营商长期处于群龙无首之际,于是乎鸡鸣狗盗、不得安宁。筹府三番几次遭遇三教九流的暗袭,如今已是一贫如洗,空空如也。珍宝无处可寻,盗贼只好放弃,反而留下了张之簿的性命,他便一直忍辱负重,命喘至今,为的是有朝一日,能重塑筹府荣光。子懿闻之,颇为动容,于是乎二话不说,两肋插刀,以慰生者,以告逝者。

静夜,崇风飞鸽传书,张之簿主炊事,子懿独自徘徊于初心阁。忽而,墙上一副字画卷轴映入眼帘。原是昔日凌月亲自提笔,赠与筹算子生辰之作,诗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子懿感慨,好一首《王风·黍离》!见字如见人,他不禁心潮涌动,愁绪万分,相思情长,不知远在天边的伊人,还好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窗台外的莲池生机盎然,春意绵绵。窗台内的人儿,不禁吟诵着诗,借以聊慰相思之情。紫儿轻轻敲门,徐徐而入,端来桃花莲子羹,见凌月郁郁寡欢,关切道:“小姐,紫儿炖了你最爱吃的桃花莲子羹,来!”凌月点点头,随紫儿下座,探问:“紫儿,近日,郐邑有何消息?”

紫儿回曰:“前些日,奴家去尉府探望夫人时,夫人取一尉大人捎来之信,信曰眼前一切安好,新策布施井井有条,不出二旬便可会京城复命!”听罢,凌月踏实许多,竟高兴得食欲大增,笑曰:“如此香味,真让人惦念!紫儿,本宫怕是此生都离不开你还有这碗桃花莲子羹了!”话落,主仆二人眉心舒展,开怀而笑!

凌月问:“紫儿,清河那边可有消息?”紫儿无奈摇头。凌月轻轻捧起莲子羹,片片粉色桃花漫漫如浮萍,盈盈之水和着淡淡的莲子清香,沁人心脾,颇为怡神。凌月闻之,欣欣然细细品味,语:“紫儿,我在人间呆了多久了?”

紫儿掐着手指算了起来,回曰:“已过三旬。”凌月心领神会,徐徐起身,遥望大地星辉,自言自语:“是时候回去复命了!”紫儿心疼地看着凌月的背影,不忍偷偷抹泪。每一次,仙子心烦之时,总是对月太息。自从宗布神突遭变故,昔日喜笑的仙子慢慢地选择缄默,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无奈与忧伤。这种抑郁之感无法排遣,亦无人能担。不知道这样静静啜泣的夜晚,有多少?

子懿离开尉府策马前赴郐邑之时,清河、云霞奉旨到四海布施雨泽和祥云。清河趁着星辰轮换之际,偷偷潜入天命司一探究竟。天命司中要数与三人关系最密切者,莫过北斗七星中的北斗玄冥文曲星君。

清河化作青烟,直接钻进天命司的命册阁。命册阁内囊括天界、人界、冥界三界的所有命数之理,在一炷香内想要从芸芸众生中找出酹泽的天命册,可能性极小甚微。清河偷偷千里传音,直接请唤文曲星君。虽私自夜闯天命司有违天规,独独清河是例外。因清河乃数年前文曲星君奉旨下凡监北荒之水祸时,于黄河边上捡下之童。文曲星君见此娃水灵可爱,虽为凡胎,亦懂御水之术,实乃新奇。于是乎禀告天帝,欲收而为女,并取名曰清河。天帝允。

“清河,你真真是越发放肆了!”文曲星君现,徐徐抚着白须,取扇鞭策道。清河撒娇,“儿臣莫不是思念心切,才偷偷跑来见爹爹!”文曲星君拍拍她的脑袋,笑曰:“也不知道你这般油嘴滑舌之本领从何出习得!说吧,有什么需要爹爹帮助的?”清河小声耳语,“爹爹,你可知道人间有一男子,唤酹泽?”文曲星君不解,问:“哦?乖女起了玩心?竟对这人间男子感兴趣?”清河摇摇头,回曰:“非也。此人与儿臣并无瓜葛。”文曲星君疑惑更甚,“那你打探此人作甚?”

清河释曰:“爹爹有所不知,这人间男子时常与姮娥姐姐、夷羿哥哥作对,甚是讨厌!可奇怪的是,此人竟有仙气护体,姮娥姐姐疑心,怕是昔日仙家有意叨扰。只可惜夷羿哥哥已为肉体凡体,全然忘却了前尘过往……”

文曲星君点点头,摸了摸白须,回问:“可有画像?”清河摔袖变出一水镜,镜中即刻呈现酹泽之相。文曲星甚是惊讶,脱口而出:“这不是冰夷吗?”清河更是不解,忙问:“冰夷是谁?”文曲星君摇摇头,太息,欲离。清河连连牵住,欲阻,乞求道:“爹爹,你就告诉儿臣吧!求求你了!”

文曲星君无奈,对曰:“冰夷实乃黄河之神,人界唤之河伯。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冯夷。”清河不解,追问:“那他与姮娥姐姐、夷羿哥哥有什么关系?”文曲星君对曰:“都是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文曲星君转眼间化作轻烟消失,清河嘟嘴不悦。

原是黄河之神!宫门外,是仙子姮娥。趁着月色渐浓,她悄悄回到天宫,恰巧碰上清河密访,内心感激之余,却又顿生千绪。到底河神与夫君何时相识?又有何羁绊?本宫又该如何与夫君道来?思来想去,愈发头疼,不料尚未痊愈,体力不支,身子斜靠宫门。清河出而遇之,惊讶,关切问:“姮娥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伤势未愈,为何不呆在人界?”

天兵巡查之脚步声渐行渐近,清河连连搀扶,低声语:“巡兵来了!姮娥姐姐,我们快走!”二人瞬时化作两股轻烟消失于夜空中。两人躲回到月宫中,清河连连召唤玲儿服侍左右,吴刚收悉,亦情急关切一二。玲儿服侍姮娥服下仙丹后,这才舒心些。吴刚问清河:“仙子,此番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