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分明一凛,有些不可思议:“你调查他了?”
谢元桢不置可否,瞧她一脸担心,眉峰微挑,不忙不迭道:“进出谢府的,哪个不是祖上三代详列仔细的,他亦不能例外。怎么,叫你心头不快了?”
其实她不清楚陆琮祖上的情形,只觉得谢元桢此举太偏激了些。进出府上还得上溯宗族追查,普天之下也就他想得出。
计较一番,这才反应到,陆琮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了。
安然强颜欢笑,摇了摇头:“妾身不知府中规矩,唐突了。”
方才还好好的,蓦地恭敬起来,未免有些疏离。目下人多,发作起来不好看相。他强压了怒意:“私底下不必这样自称,太过生疏,我不喜欢。”
他说不喜欢。
安然怔了怔,毫无征兆的红了脸。时下不敢抬头瞧他,低低应了句好,随即同阿竹进去了。
谢婉撂了“在父母跟前尽孝”的活计,紧随谢元桢搬了回来。
“婉小姐着实缠得紧。大人去哪儿她去哪儿,面上是依傍着兄长,肚子里不知盘算着什么呢。”阿竹一旁拾掇着细软,嘴里亦不曾闲着。
安然喝了药,榻上依着引枕,越发昏沉。于是搁下书,抬袖挡在眼前。
谢婉自幼跟着谢元桢,已然成了习惯。她来这府上才多久,于谢婉而言,她才是那个外来的罢。
她没说话,又听阿竹道:“前院的人说,韩大人来求娶婉小姐,被大人回绝了。大人是什么意思?”
“他有他的用意,婉儿的婚事,横竖我是左右不了的。”
“夫人不忌讳么?奴婢觉得,此事古怪,韩大人祖上门第不低,嫁过去也是婉小姐高攀了,大人没理由不同意。”
阿竹无非是想提点她设防,她自然明白。只是命里注定的事,防了也是无用功。
袖下一抹阴影,她在暗处深省。
回绝韩子朝,不知是何因由。细细想来,莫不是他意识到自己对谢婉是有情的?就算有情,现下也是模糊不清的。
安然反复辗转。局势变得太快,陆琮还未抓住时机,不能这么早就叫谢婉把她给端了。
目下得再争取些时间。
切莫一贯避退,叫他失了兴致,趁他心思还在自己身上,不若稍近一步。太阳穴隐隐作痛,她阖眼凝神——苟且偷生,还得逼着自己邀宠献媚,简直……羞耻至极。
从前追程颐尤招数蠢笨。她不个温婉的人儿,没兴致花前月下,也没情调附庸风雅,尽出些歪点子引他注目,出了不少丑。
再不能重蹈覆辙了。
安然想着,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双颊坨红,似乎病得更重了些。
朦胧间侧身,枕边是谢元桢平静的睡容。目光顺延着他的五官,勾勒出隽秀的轮廓。她忍不住心悸,不过一瞬,平了气息。
此情此景,真像是对平凡夫妻。若能一直这般“和美”也是好的。
谢元桢熟睡着,她亦没精力排斥。在狱中受了惊,耳边仍回响着那期恻的叫唤,她头皮发麻,紧紧阖上眼,久而久之,睡意渐浓。
想当然以为是在梦里中。鼻尖发痒,似触碰到什么,继而是唇角,她心突突跳着,不敢睁眼。
安然难以想见,四目相对会如何。糊弄着过罢,谢元桢不是旁人,一旦捅破这层窗纸,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有缘无份,他撩拨他的,若是回应,那便是她的不是。横竖要走的,自寻烦恼作甚。
可谢婉在一旁虎视眈眈,她还不能明摆着拒绝他。无论如何,暂得将他圈在身旁。
她宁愿装成全然不知,殊不知无形中给了对方鼓励。她越是没反应,他越是肆无忌惮,直至齿间被撬开,她软了身子,紧攥着拳头抵在他胸前。
安然仍强忍着不曾睁眼,脸上一片绯红,仿佛海棠娇艳欲滴。
自欺欺人,到头来独骗了自己。
谢元桢暗自嘲讽,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凑上前去。
她曾用力推阻,始终不见成效,挣扎中乱发髻,媚眼含羞,正是撩人心弦的时候。他腹下升热,没了耐心,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尖叫一声,轻咬了他的舌。
没敢下重口,还是咬破了。他不曾停下,她尝到了血腥味,时下脑中嗡响,睫毛微颤,缓缓睁了眼,一切都清明了——她竟是舍不得伤他的。
身子软成了泥,亲昵间,她见缝插针道:“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