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梨和这么快认错在季新凉的意料之外,他也并没有想要她认错的意思,因为他不觉得她有错。
季新凉歪了歪脑袋,脚步一转,坐回了石桌边,拿起了那筒月牙颂,晃了晃,故作狐疑地问道:“没有下毒吧?”
“爱喝不喝。”娄梨和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竹筒,酒香里散发着竹子的清冽味道,扑鼻而来,娄梨和还没喝就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酒!”
见她这般模样,季新凉觉得好笑,难道真的有人白天跟晚上性格差别这么的吗?白天中规中矩,晚上就下凡带了烟火气。
季新凉一笑,打开了自己的那筒,喝了一口,“娄学姐,我虽然在学校里时间不长,但是医学院娄美人不喝酒不参加任何聚会的消息还是知道的,怎么,现在这些原则都不存在了吗?”
娄梨和哈哈笑了,“这些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以讹传讹?”
“我从五岁开始就喝酒,怎么可能不喝酒?”娄梨和道。
“没想到娄学姐的酒龄还很长啊。”
娄梨和瞥了季新凉一眼,“怎么,不像酒鬼?”
“难道你像吗?”季新凉反问。
说话期间,娄梨和喝酒一口没有停,季新凉的酒桶才到一半,她的就已经见底,月牙颂的度数不低,但是一筒见底而娄梨和丝毫不见醉态,季新凉这才相信了她从五岁开始喝酒这件事。
“傅锡学长前些日子给我来了电话,说是要让我辅导辅导你补学分的事情,你知道这件事吗?”娄梨和突然开口问道。
季新凉有些意外,“我表哥找了你?”
“他最近忙着结题,身边的助教也都忙着,所以才会想到我吧?”娄梨和皱着眉,“不过,你怎么还没有修满学分?我还以为你毕业了。”
季新凉有些尴尬,“我···我前几年忙着拍戏,耽误了。”
娄梨和摆摆手,“没事,不过就是学分,很简单。”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扭头:“你是傅锡的弟弟,季颉院长的侄子,就凭这些,我就不会拒绝。季家的人,就算不是医生,也至少要有个大学毕业证,不然,也未免太丢脸了。”
季新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讷讷不语。
娄梨和道:“其实没什么,你大可以反驳我,说你在影视方面地位无人能及。”
季新凉道:“其实,我最近在考虑是否要退出娱乐圈。”
娄梨和面上毫无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地问他理由。
季新凉道:“有点累,想换个方式生活。”
“季新凉,以你如今的地位,早就身不由己,你即便告诉所有人你不再参与圈子里的任何事物,你也无法过上你想要尝试的新生活。”
“怎么说?”
娄梨和道:“因为你本身就是最好的素材,你的名字就是最好的猎奇点。”
季新凉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娱乐圈里新人换旧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至于自负到以为自己屹立不倒不可替代。”
娄梨和呵呵一笑,“那你是打算重新回到学校,拿到毕业证,重新当一个大夫吗?”
季新凉摇摇头:“当然不,我可不是什么会吃回头草的人。”
“随便你吧,”娄梨和没多说什么。将竹筒反过来颠了颠,酒已经喝完,一滴不剩。
“早知道多带几筒。”
看着娄梨和满脸意犹未尽,季新凉将自己的酒推过去,“喝这个吧,我没有沾嘴,倒出来喝的。”
娄梨和站起身,摆摆手,“算了,你喝吧,我休息一会,还想看日出呢。”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的背影,“娄梨和,你好像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对于事情的看法,”季新凉道,“当年,所有人都觉得我的选择不可理喻,但是你却说未尝不可;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我未尝不可换个方式,你却觉得我不可理喻。”
“为什么?”季新凉问道。
娄梨和转过身,看向季新凉:“因为,我能感觉到,这条路是你真正想走的,当年你需要有人支持,现在你需要有人反对。”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想走的路?”
娄梨和道:“直觉。”
“医学是唯物主义,你居然会有这么唯心主义的一面吗?”
娄梨和道:“不可以吗?”
季新凉摊摊手,“并无不可。”
月牙亭的夜色深深,就连虫鸣都歇了不少。
季新凉看着娄梨和坐在亭边,似乎没有回去的打算,开口问道:“夜深了,不回去吗?”
“我想看看明天的太阳,”娄梨和指了指空无一物的东面:“看日出。”
“山上凌晨气温极低,你穿这么点,到时候会感冒的。”
娄梨和看了看身上的短袖和罩衫,“感冒?我不怕啊,我是医生,再大的感冒也没事。”
她很任性,季新凉无奈地说道:“难道你学医就是为了任性吗?”
娄梨和突然笑了:“对啊,不然学医干嘛?”
什么?季新凉一愣,玩笑般的回答里他不知为何仿若听到了一丝认真,不由得开口道:“简直是拿身体开玩笑。”
“那又如何?”娄梨和撑着栏杆,看向山地,黑洞洞一片。
夜凉渐胜,娄梨和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季新凉看到她忍冻的模样,像只瑟瑟发抖外强中干的小鸡仔,只得将自己的衬衫脱了给她披上,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单衣。
娄梨和领情,却嘴硬,“干嘛,怕冻死了我,被当成杀人嫌疑犯?”
季新凉发觉,娄梨和似乎是酒劲儿上来了,说话变得有些不着边际,但是他又不好反驳,毕竟他也不知道娄梨和到底是不是在发酒疯。
他回答:“你想多了,只是担心你着凉而已。”
娄梨和转过身来,正要说什么,却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下的季新凉一哆嗦,连忙喊了几声,检查了一番发现她只是醉的睡过去了。
看来她刚刚的确是发酒疯。
季新凉叹了口气,也不好看着倒地不起的姑娘就这么干坐着,只能伸手将她抱起,放在围栏长椅上,这样的夜里,山路幽微,一个人下山他不担心,但若是抱上一个女人他可就没那个信心了,倒不如就这么在山上过一夜。
“说是五岁就开始喝酒,怎么酒量这么差,这么多年的酒龄真是白费了。”季新凉无奈。
娄梨和睡着的时候,看着比平日里可爱许多。
季新凉看着她这番模样,想起了她在那次大学生科研竞赛领奖台上的模样:一身黑色西装,显得格外冷淡桀骜,当所有人等着她的颁奖感言,她只说了两个字,谢谢,便转身下台了。
那时候她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气势。
但是他知道,这其实有几分误解在里面,娄梨和的疏离多半是和她的心理问题有些关系。
她的骨子里并不冷酷,反而有几分温柔。
在学校的时候,傅锡拉着他加入团队做实验,娄梨和也在其中。
几个月下来,两人虽然没有多少话,但是季新凉能感觉到娄梨和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冷淡,虽然她始终不跟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