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皎阳似火,越是靠近风临,便越炎热。路上蝉鸣此起彼伏,草木被晒的奄奄一息,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气。
白郦从未觉得这么热过,一天下来,整个人像被水洗了一番,咳嗽一直未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脸上的红疹未消,不过在若幽的照顾下,比之前好多了。
若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路上都是什么庸医,连个热疾都治不好。她心里祈祷着快些到风临,风临那么繁华,大夫肯定也是医术高明。
又煎熬了足足两月,终于到达了风临帝都——啼邺。
巍峨的城门高耸入云,城门上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眼神注视着远方,手里的石剑直指北端,威严庄重,压迫感笼罩着城门下方,让人不敢抬起头来。石壁上刻着各种瑞兽,盘根错节,绵延千里,似把整个帝都包裹,坚不可摧。
百里轩望着巨大威严的石像,道:“这是谁的石像?”
李钊回道:“风临开国高祖——战折天。”
城外人山人海却井然有序,城门口站着一列身穿黄甲的守卫,手拿长矛,肃然的站在原地。
“你这人做什么?不准插队!”一守卫将将一男子赶了出来,上下打量的一眼,道:“看你这一身装扮也不是风临人,你是哪国的?”
男子唯唯诺诺的开口道:“我我没有插队...我是是大雍人,来探亲的。”
“探亲?”守卫嗤笑道:“大雍那蛮荒之地,在风临有什么亲可探。”
男子听完握拳,敢怒不敢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你怎么这般说话!”一书生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昂首道:“陛下亲厚,一视同仁,就连风临百姓们也未瞧不起他国人,你这样咄咄逼人,实在是丢风临的大国风度,你们总兵呢,让他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怎么把你这种人招进来的?”
守卫刚才的嚣张气立刻萎了下来,低头道:“这位才子莫生气,是我错了,再给一次机会,我会改的。”
“王兄,算了吧。”一旁同行的人将他拉了拉,男子一挥袖,哼了一声,向后走去。
同行的人立马喊道:“王兄,你干嘛呢?你位置在这儿啊!”
男子一挥手,颇有骨气的道:“我既然出来了,那位置便不是我的了,明知不能插队,我更要以身作则,重新排队!”
同行的人:“……”
队伍绵延几里之长,只见男子的身影晃悠悠的向前走着,微风吹起他的衣角,染上一层肃然之色。
“蠢货。”黑衣人嗤笑一声,给了中肯的评价。
百里轩立刻发现了他,眼睛一亮,冲白郦道:“白郦你看,那个黑衣人。”
白郦顺着百里轩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那天一路同行的黑衣人,怎么这么巧,偏在这里遇上。黑衣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但似乎不怎么待见他们,没再回过头。
“他那匹马也是厉害,竟然把他驮这么远。”百里轩笑了两声,转而疑道:“那守卫为何对一个书生如此恭敬?”
白郦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他对风临知道的少之又少,只在一些史书上看过描述风临的繁华,近况他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白郦突然觉得自己的见闻如此贫乏。
旁边站着道士模样的老头,听到百里轩的问题,捋着山羊须笑道:“当今圣上崇文,设科举制,选拔人才,无论哪国的人都可以参加,公平公正,受天下文人青睐,科举考试在今年八月举行,一旦考上状元,那就是一步登天啊,所以有这么多的有志之士来风临。”
百里轩道:“你还没说守卫为什么如此恭敬呢?”
老道瞪眼道:“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不会说请吗!”
百里轩一副受教的表情,恭敬道:“请。”
老道满意的点头,道:“你说这么多文人,其中就有一个状元,但你也不知道是谁,万一你今天得罪的,就是明天状元郎呢?如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右相就是这么来的。”
“右相?”百里轩想了想,父皇好像提过这个人,说此人野心勃勃,绝非善类,到了风临,务必要小心他。
白郦突然问道:“你说的可是卫无病?”
“还能有其他人?”老道感叹道:“他的确是个旷世奇才,当初他一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浑身是血的站在风临城下,当时我在城楼外看见他,就知道此人非同一般,那时他正到处借问干净衣裳,我就将自己的外袍借与他,要知道衣衫褴褛者是不准进风临的,若不是我借了他一身衣裳,哪里还有什么卫右相。”
百里轩道:“那可不一定,你不借他衣裳,还有别人呢,是个人才,到哪儿都有人抢着要。”
“你!”老道被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儿,他道:“那可不一定,北寒呢?北寒屠了他全家,连他自己都是死里逃生,只有风临庇佑了他,还给他如今的地位。”
百里轩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白郦沉默着,无病他衣着褴褛,浑身是血,千里迢迢的逃到了风临,肯定受了许多非常人能忍受的苦吧。那时的卫无病望着风临,眼睛里肯定充满了仇恨,心里肯定想着复仇。
对,是该复仇的,父母死了,弟弟死了,阿妹死了,任何人都会想复仇的。白郦至今都后悔慢了一步,如果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卫家的事就会有转机,或许就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了。
卫无病,你现在还...好吗。
白郦怅然的看着啼邺帝都,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无病怎么会好呢,他的...无病哥哥怎么会好呢。
“老头你这话又错了,是他有才华,有利用价值,风临才庇佑他,他这样的人到其他三国也会得到重用的,不是只有风临。你是个道士,心里应当装着天下,怎能处处帮着风临说话,诋毁其他国家呢。”说话的是黑衣人,他手里环着弓,语气嘲弄。
老道被这话说的一噎,甩手怒道:“没错,我是道士,那我也是风临的道士!”老道早已没了之前的风范,脸上满是刻薄,讥讽道:“不跟你们这些蛮夷之国的争论,告辞!”
百里轩喊道:“你这什么意思,哪来的优越感啊你,你回来!”
白郦制止了他,“不用喊了,走远了。”说完,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最看不惯这些表里不一的人,看起来一副慈善的面孔,实则鼻孔朝天目中无人,。”说完,看向白郦,质问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俊的人?”
“噗……”百里轩笑了出来,白郦颇为无奈,道:“你蒙着面,肯定是因为太俊了。”
黑衣人摸了摸面巾,偏过头,策马上前,不再理会他们。
“这人真是奇怪。”百里轩一副不解的模样。
“咳咳。”白郦抵住唇,额头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若幽看见异常,急忙跑了上来,将手中侵湿的手帕递到白郦面前,“公子,回马车上吧,该擦药了。”
将近排了一个时辰,才进入风临帝都,映入眼帘的连绵不绝的楼阁,高低不一却无比规矩的树立在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一路行人很多,却未达到书里所说的人山人海,稍不留意就被人踩掉了后跟。
“为什么有些商铺还没开门啊?”若幽早已按耐不住下了马车,兴奋的右看看左摸摸,一看到人多的地方,就扎进去看个究竟。
百里轩大声喊道:“若幽,不要到处乱跑,跑丢了就不管你了。”
“不会的!”
看着若幽跑远的身影,百里轩笑道:“她可真有精神。”
“现在正是午时,太阳正热的时候,风临晚上才是热闹的时候,人山人海,繁华无比。”李钊颇有感叹,风临比幼时来时,更繁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