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郦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四周笼罩着黑气,似在保护他,又似要吞噬他,一阵桀桀怪笑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看,没人能救得了你,没人,哈哈哈……”
“快,拿起地上的剑,杀了他,杀了他们!”
“杀!杀!杀……”苍老凄厉的声音围绕在四周,他看见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蹲在角落,男孩蒙着自己的耳朵,不断的摇着头,白郦向他靠近,努力的想看清他,可无论他向前走多少步,男孩还是离他那么远。
此时男孩抬起头,白郦看清了他的眼睛,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不断的流淌着泪水,血水慢慢浮起,侵湿了他的白色衣角,然后向上淹没膝盖,然后胸膛。
男孩向白郦伸出手,发出悲鸣的声音:“疼啊,疼啊,疼啊,好疼啊,救我,救救我……”
白郦拼命的向前跑去,想拉住男孩的手,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血水蔓延到了男孩的脖子,手无力的垂下,白郦崩溃的大喊:“不要!不要!……”
一阵天旋地转,血水呛到了白郦的口中,他竟然来到了男孩的位置,他拼命的向上挣扎着,身体蔓延着无法触碰的疼痛,疼啊,疼啊……
谁来救救我,一个,就一个,一个就好了。
血水很快将他淹没,他努力将手伸在外面,期盼着有人来拉住他。
可是没有。
血水淹没了他的手,他无力的垂下手,身体不断的往下坠,跌入无尽的深渊中。
仿佛过了很久。
白郦漂浮在空中,空洞的眼神倒映着黑暗,到头来,还是没人救他,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的犹如黑夜里盛开的昙花。
一股黑气围绕着他,那个怪声又响了起来,“桀桀桀桀,不会有人救你的,把你献给我吧,我会带你出去,再也不用怕谁了,再也没人会伤害你的兔子,我还会带你去找他,你不是喜欢他吗,杀了那个女的!把他抢回来,只要把你献给我,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
“任何愿望?”白郦轻喃。
“对,任何愿望,你不是想去找他吗,我带你去。”黑气围绕在他身边,声音如罂粟充满诱惑。
“他?”白郦有些迷茫,“他是谁?”
“你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是吗。”白郦刚要面色松动,只要将自己献给它,就会出去,他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好黑,他想出去。
白郦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惊醒,他紧闭唇,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他紧咬住唇,即便咬破了也不说出那个字。
黑气似乎很恼火,怪叫声变成了凄厉,“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为什么啊,你快说好啊,你快说啊!你说出来啊!”
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响起,如一株罂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白郦就在控制不住时,瞳孔猛的一缩,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那是什么?
光,是光!
黑气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消失不见。
他看见黑暗中透过一束白光,缠绕着他,撕破黑暗,眼睛洁白一片,白郦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他站在了冰天雪地中。
一碗热递在了他面前,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饿了吧?”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递上了他此生最为温暖的一碗热汤。
师父,是师父,白郦笑了,原来他没有被抛弃,他被拯救了,是师父救了他。
白郦捧过碗,眼泪顺着脸颊落入碗中,他颤抖着,将汤送在嘴边,喝了下去。
苦,怎么这么苦?
“咳咳。”白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百里轩惊喜的面孔。
“醒了,你总算醒了,都吓死我了。”百里轩放下药碗,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皇兄。”这是出来之后白郦第一次这么叫他,必然是重要的事,百里轩屏住呼吸看向他。
白郦语气里充满了探究与急切,“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你知道吗?”
百里轩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问我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忘没忘记你自己最清楚,你不是连我们幼时去后山里捉兔子都记得吗,记忆这么好,怎么会忘记什么呢。”
白郦想了想,从小到大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百里轩说起兔子,他就想起自己与百里轩迷路了,两人抱在一起,哭着等宫里人来找,自己那时胆小的紧,还是百里轩安慰他。
兔子?白郦突然神色一凝,问道:“我不是抓到一只兔子吗,后来那只兔子去哪里了。”白郦再脑海中搜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关于那只兔子后面的记忆。
百里轩想了想,道:“你记错了吧,你没捉到兔子啊,你的兔子跑了,你还摔了个四脚朝天呢。”
“……”白郦听完没再追问,那时自己还小,记错也有可能。白郦若有所思,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个声音再跟我说’再也没有人再伤害我的兔子,我觉得好奇怪。”
百里轩觉得有趣,道:“还有呢?”
白郦想了想,道:“我还梦见了我的师父,他递给我一碗热汤。”
百里轩听了不可思议,嫌弃道:“那个邋遢大爷?就他煮的汤,那能喝吗!”百里轩一脸好奇,追问道:“那汤什么味道?”
“……我怎么知道,那是在梦里。”白郦颇为无语。
百里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我怎么问这问题,那你还梦到了什么?”
“还有…想不起来了,忘了。”
百里轩盯着白郦看了片刻,确定没什么异常,暗自松了口气,道:“梦都是假的,不必当真,对了。”百里轩表情认真,“离那个南宫远点。”
白郦没说话,似乎再想些什么,转而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百里轩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你一直喊疼,都吓死我了,大夫说是这是中暑了,至于你怎么醒不过来,大夫说他也不知道,你说这是不是庸医,我看风临的医术也不过如此!”
白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看就是还在想那个梦,百里轩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趣道:“瞎想什么呢,我是觉得你身子骨越来越弱,自从来了风临,一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是我保护你呢,还是你保护我啊!”
白郦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百里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开玩笑的。”
白郦还是没有精神,百里轩刚想安慰他,若幽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公子醒了,总算醒了,都吓死我了!”同样一句话,却被若幽叫出了悲痛欲绝呼天抢地的感觉,若幽扑在白郦的怀里,扬起手摸了摸白郦的脑袋,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她道:“烧退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我说若幽你这是哭丧啊,没病都被你吓出病了。”百里轩将手帕扔到若幽的怀里,一脸嫌弃,“给,妆都哭花了。”
若幽一听这话,连忙将脸擦了擦,擦完反应了过来,道:“不对啊,我没抹妆啊。”
百里轩道:“那怎么像个大花猫似的。”
若幽羞愤道:“你才像个大花猫呢。”说完,顿时将嘴闭严,抬起眸子望向百里轩,深怕他生气。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凶,又不会吃了你。”百里轩看向白郦,道:“我们还是回驿站吧,这里一大股药味,太难闻了。”
白郦点了点头,将若幽扶了起来,“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若幽嗯了一声,跟在后面一起回了驿站,她看着前面明显消瘦的身影,暗自握紧了拳头,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跟在公子的身边,再也不能让公子出事。还有大皇子说的那个南宫,若幽在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所有对公子不怀好意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