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碰头,丛蕾到家一进楼梯,就倒霉地撞见了冷千山,他头发凌乱不羁,显然才从外面浪完回来,让她想装成看不见都不行。冷千山跟她打招呼:“哟,这不是肥姐么。”
丛蕾不生他的气,可也并不想理他,淡淡点了个头就自顾自拿钥匙开门,开到一半发现冷千山还站在她身后,问道:“你不回家?”
冷千山在玩手机,黑暗的走廊里屏幕亮光映上他的脸,仿若恐怖片里索命的恶鬼:“回家无聊,不如找你玩儿。”
丛蕾今天很疲惫,没心情听他冷嘲热讽,委婉拒绝道:“我要回去看书。”
“废话多,”冷千山把手机收起来,他个子高,曲起膝盖往她腰上一怼,怼得她一个趔趄,“你看你的,我坐我的。”
丛蕾一如既往地屈服了,她权当他是摆饰,将冷千山晾在一边,抱着衣服钻进浴室洗澡洗头,等洗完了冷千山竟然还没走,看见她出来,夸张地说:“杨贵妃出浴了。”
丛蕾知道他又在激怒自己,她不懂冷千山到底图个什么,反正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丛蕾无动于衷地打开书,干发巾包着她的头发,露出整张脸,冷千山费了好大的劲,才能依稀从中找出些她童年时清秀的影子,他纳闷道:“你整天留个刘海把脸挡着干什么,搞得灰头土脸的,这么清清爽爽的多顺眼。”
丛蕾用手堵住耳朵,冷千山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知道脸大的人为了显脸小会想出什么办法,就算她的刘海像块锅盖,也比露出一张圆盘子脸强。
丛蕾坚决不和他说话,五分钟后,冷千山坐在她旁边开始哼歌。
从《不要再来伤害我》唱到《求佛》唱到《狼爱上羊》。
等冷千山终于唱到《QQ爱》时,丛蕾深吸一口气,放下笔直视他:“说吧,你又要我做什么。”
冷千山很欣赏她的识趣,把袜子脱下来扔到她身上:“我后天要穿。”
丛蕾扔回去:“我没空。”
“你做人有问题,”冷千山批判道,“太形式主义了,每次都得反抗两下,明明知道最后还是要给我洗。”
卓赫怎么还不来打他?
冷大爷听不见她的腹诽,惬意地躺在沙发里,指使着他的长工:“乖。”
丛蕾的成长史,就是一部被冷千山压迫的血泪史——
小时候,她是冷千山的玩具,冷千山背她时,会重心不稳将她一个后空翻摔在地上,额头的疤几个月才消;冷千山抱她时,会直接将她的裙摆一起撸上去,露出她的卡通内裤,被小伙伴们嘲笑;冷千山牵她时,自己跑得飞快,回头才发现她像条狗一样被他拖在地上。
因为冷千山的霸道,她的童年一个朋友也没有,长大后,更是无从谈起。
她变丑了,长胖了,冷千山依然没有放过她,她给他打扫卫生、扫地拖地抹窗户是小事,还要给他熨衣服洗袜子洗内裤,当他忠诚的女仆。
丛蕾心力交瘁:“你就不能自己放洗衣机吗?”
“贵族都要手洗。”冷千山说。
丛蕾脑子比嘴快,硬是没在众多槽点中挑出哪一个来反驳。
冷千山怜惜她的笨嘴拙舌:“好了,大番薯,你长这么胖,再生气当心真气炸了。”他宽慰她,“何况你的劳动我也入了股。”
“你入什么股?”丛蕾匪夷所思。
冷千山指着晾衣架:“这是不是我买的?”
“嗯,你买的,你入股,”丛蕾被他的无耻气得发颤,爆发出罕见的敏捷,“你入十块钱股,然后分一辈子红!”
她恨得想殴打自己,去年过生日冷千山说要送她礼物时,她怎么就轻信他的鬼话,收下了他送的破衣架!
冷千山稀奇道:“你还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他摸摸她的脑袋,“没白心疼你。”
丛蕾掀开他的手:“你想得美!”
冷千山又讨人嫌地捏上她的后颈肉:“你这脖子短得能赶上我的船袜了。”
他的手才摸过袜子,丛蕾作为一个有洁癖的胖子,被他膈应得要死,作势要把冷千山那两只臭袜子往窗外扔,冷千山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你扔,你敢扔看我怎么收拾你。”
冷千山不会揍她,但会想些稀奇古怪的整人法子在她身上做实验,丛蕾气一短,折回手将那双袜子甩在家里地板上,深恶痛绝地踩了两脚。
冷千山没有阻止她,被她那副能屈能伸的怂样逗得乐不可支。
“诶,”冷千山笑够了才说,“给我配把你家的钥匙。”
没有钥匙他都敲门翻窗来去自如,配了钥匙岂不更是引狼入室无法无天?丛蕾抵死不从,她不愿和冷千山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机智地转移话题道:“你很差钱吗?”
冷千山拧她的肉脸:“你竟然敢说一个男人差钱。”
“辣泥为神马要给银打架赚钱?”丛蕾被他揪着肉,龇牙咧嘴地说。
冷千山听清后,笑意凝在脸上,乍然面沉如水:“你听谁说的?”
“别银嗦的。”
“别人?”
“童鞋。”
冷千山放开她,再不见先前的戏谑打闹,若有所思:“还说了我什么?”
丛蕾揉着发红的脸颊:“说你有靠山。”
“靠山……”冷千山嗤笑,翻脸如翻书,很快又换上一副亲昵的口吻,“我的靠山你还不知道?”
她真不知道。
冷千山看着丛蕾求知的眼神:“我靠山不就是你么,肥姐。”他懒洋洋地伸个腰,“你就像座山似的,跟你待在一起我特别有安全感。”
丛蕾气自己不长记性,又上了他的钩。
冷千山奇道:“连你同学都知道我?”
丛蕾没忘记把钥匙的事混过去,忍着怒气讨好他:“你这么出名,大家当然都听说过你。”
这拙劣的马屁大大取悦了冷千山,眼见丛丰快回来了,冷千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他打开门,思忖了下又转过身,嘱咐丛蕾:“不管别人背后说我什么,你都当作没听见。”他强调,“也不用信。”
“知道。”
丛蕾当然不信。
毕竟她深知冷千山比别人嘴里的要恶劣千倍、万倍。
她迫不及待地恭送他,冷千山看一眼钥匙门孔,啼笑皆非,丛蕾那些小伎俩,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罢了,今天就放胖猪一马。
冷千山边走边为自己的大度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