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月光撒在街头,明亮的地方像洒了一层潋滟的水泽。
街上的人将散尽时,我牵着马走在前头,悦然坐在马上,那马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踏雪”,通身雪白,踏雪飞痕,倒合适的很。
皇城的门已经关了,悦然递了张令牌,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我牵着马从跪着的侍卫中间穿过,走过长长的宫道,偶有提着灯笼的宫人,亦或巡察的侍卫路过,其间灯火明灭,明月清风,更多时候只听的见踏雪的马蹄声声,这一路我走的那般慢,慢到仿佛可以就这样走上一辈子。
至重华殿,宫人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我仰头看着悦然,张开双臂,轻轻一笑:“我抱你可好?”
她垂头看了我一会,当真揽着我的脖子,叫我抱下来了。
我和她并肩走上重阳殿的台阶,我拉住她的手腕,对她道:“送你件礼物。”
“什么?”
我叫宫人们都下去,百米之内,不许有人。
重阳殿前,朗月当空,晚风轻拂,我从殿内拿了把剑,解下束发的玉冠,松下腰带,脱了鞋袜,淡淡笑道:“送你一舞。”
幼时母亲尚在时,我曾见过母亲跳舞,桃花谷的灼灼桃花间,那和歌起舞的清影,纵是那漫天飞舞的桃花,也只能甘心做陪衬。
我学不成母亲清雅的舞姿,可骨子里某些东西却仿佛浑然天成的一般,师父说,我起舞时,最有母亲的风骨。
长剑出鞘,剑光粼粼,我许久不曾起舞,有些生涩,随着步伐快慢,也渐渐找回了感觉,手中的剑与我的身体仿佛融为一体,那一舞,我用尽心力,纵然是要离去,我也希望在心上人眼里心中留下的,是一个最美好的自己,蓦然回首,对上她皎然的眸子,在那双眸子中,我看到一人轻衣散发,踏声起舞,剑光游走间,闪耀着灼灼芳华。
一舞未成,一只手忽地遏住我的手腕,我怕剑锋伤着她,将剑往后猛然一收,她将我抵在背后的柱子上,狠狠地吻住了我,我的手一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师父曾说,头可断,血可流,手中的剑,不可丢。
可我在悦然面前,丟了剑,也失了心。
那晚的月色很美,而在我身上俯身看我的悦然更是美的不像话,我与她纠缠了一夜,悦然索取无度,让我差点折断老腰。
天微亮时,我悄悄下床穿好衣衫,去鱼阳殿收拾了包袱,又回到重阳宫,悦然还没醒,我到底舍不得这个女人,所以只能趁她还睡着的时候走,等是她醒了,她再不让我走,我都怕自己舍不得走了,我心里叹了口气,趴在床边俯身轻轻吻了吻她,便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我出殿门时,棠染问我:“公子果真要走么?”
我点了点头,棠染道:“公子走了,陛下会伤心的。”
我仰头看了看半残的月亮,道:“不走如何?留下来互相伤害吗?”
棠染不解,我道:“从她选择了皇位的那一刻起,我便晓得,她需要的人不是我,她对我有情,可一旦这份情意与利益相冲突时,又能维持多久?帝王的感情,本就不能同常人的一并而论,她要操心的太多了,我的感情对她来说,只会成为一个累赘。”
“我不怨她打我那一巴掌,可她那一巴掌倒是提醒了我,我太任性了,任性到只想她的人她的心只属于我一个人,任性到当她把权力放置于我们的感情之上时难以忍受,任性到我的所做所为终究不能与她的皇位相并存,我才意识到,我该走了。”
棠染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我笑了笑,“你瞧这天边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自有它的定数,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若日后相逢,能有所长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倒是看的开。”棠染面色浅淡,语气却是有些怨念。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