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我与阿琛穿过齐东的茫茫大山,到了这晋国西部城镇,方才会进城时如此狼狈,找到了家客栈,客栈不大,但在这小城里来说已经算是好的了,人家掌柜的初初还以为我们是乞讨的,刚进去就要往外赶,阿琛累的连话都懒得说,将腰间的软剑往掌柜的脖子上一横,剑光一闪,掌柜的当即便换了脸色,连连告饶,直接将我们带到了二楼的上房。
阿琛上到房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掌柜,抛了锭银子,道:“烧水,我要洗澡。”
本来一脸奄奄的掌柜接过银子,立马喜笑颜开,连忙道好。
连日奔波,在山里吃不好喝不好,总算能好好休息下了,我泡在热水里的时候,四肢百骸传来的舒畅感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些年四处飘荡,居无定所,前些年的日子仿佛如同昨日晨曦,我看见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一阵恍惚,我轻轻叹了口气,将水泼到脸上,双手捂着脸,我忽而明白,这样的日子,我终是觉得累了。
洗完澡后,在楼下用餐,饭菜都上齐了,阿琛还没下来,我便去敲她的门,阿琛好一会儿才开了门,脸上红扑扑的,目光有些迷蒙,她边走边道:“我刚刚好像在浴桶里睡着了。”
我笑道:“可做了什么好梦?”
“有,梦见皇宫里百道菜色,美酒佳肴,吃的正开兴,被敲门声打断了。”
阿琛转头,道:“你可怎么赔我?”
她本是一句戏言,我握着楼梯的栏杆,止住了脚步。
“阿琛。”
“嗯?”阿琛见我不走,也站定了看向我。
“你想家么?”
阿琛愣了下,点了点头。
我认真地看着她,说:“那回家,如何?”
“阿琛,我累了,我想回家。”
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仿佛搁下了一块大石头,阿琛定定看了我一会,好看的眸子里瞬间闪过许多情绪,可她最后只上前拉住我的手,粲然一笑:“好啊。”
阿琛总是如此,即便有时候她并不是那么想的,可只要我开口,她总能做出一副最淡定的模样去接受。
吃饭的时候,阿琛问我家住何处,我才想起这一年多,阿琛竟然从没问过我的家世背景,而她不问,我自然也忘了说,所以在阿琛眼中,我大抵还是那个耐不住深闺寂寞逃出来的某家小娘子,于是我只能含含糊糊道自己家在晋北边境。
我们次日一早便离开了这座小城,向青州行去,青州是晋国西部最大的一座城市,而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有个师叔便隐居在青州,多年未见,也不知如何了。
我与阿琛说有故人在青州,想顺道去探望一番时,阿琛自然是答应了。
我那师叔自十年前出谷后,游列天下,颇得才名,后来隐居在这青州山野之间,仿佛真做了山野村夫一般,倒叫我十分不解,以他之志,埋没于此,十分可惜。
师叔隐居于青州的一座小破山上,我和阿琛上山时,阿琛看着山上连成一片的桃花树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欢喜,这时候正是桃花开的最灿烂的时节,阿琛仰头看着花瓣飘落,伸出手去,一片桃花瓣便落入她的手心,阿琛欣喜地回头看我,浅浅一笑,“阿元,这儿的桃花可真好看。”
其实在我眼中,天下桃花开的最灿烂的地方莫过于桃花谷,桃花谷的名字便是那这么来的。
念极此,我忍不住一笑,道:“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带你去一地方,那儿的桃花才是天下独一份的好看呢。”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