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的燕型铜炉里不断飘出淡淡的清香,混着丝竹之声,袅袅入耳,不绝如缕。宾客们沉醉于歌舞快哉之间,侍女在不知不觉中奉上了茶水佳肴,盈盈身子似扶风,去留之间,不失优雅。
阁中三层,层层不同奇景。
有的是欢声笑语,笑谈歌舞之妙;有的是评酒赋诗,笑谈天下之事。
士族豪官,江湖人士,豪绅地主,都聚于此。
仙宵阁,真乃奇特之地!
真真应了那句“入了长安城,忘了世间神”的谈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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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是舞台歌女之美妙动心,这厢,仙宵阁最中央的大台子上,已然变成了一个一谈天下的大局面。
是谁人,在此争论?惹得人不自觉驻足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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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端朝三百余年,百姓虽说谈不上富足,却也安逸生活,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生灵涂炭之事。虽北有戎狄,南有百越,却都处于平衡之间,无大风大浪。”这白衣男子说的齐全,分析着天下局势,到也把这大端朝的处境,说的精准。
对面的男子虽对白衣男子对大端朝局势的分析有所认同,却不认为大端朝会处于这平衡之中。
他反驳道:“平衡?却也是一眼之间。大端朝实则处于风浪之间,波涛临岸。纵观天下,连年寒冷,北部草原马草皆损,戎狄兵强马壮,族人猛如虎狼,在我大端北部边疆作恶生事,惹的北部百姓生活难安,居无定所,常年战役不断。南方百越,虽俯首之姿,并入大端朝的版图,却是毒蛇之心,暗中勾结党羽,企图独自另立。天下,实则不安!”
“岂会?!这天下之君,依旧是我大端朝皇帝陛下,这天下管理,依旧是由我大端朝子民!何来的不安!何来的失衡?”白衣男子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这天下形势,并没有对面男子所说的凶险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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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失衡,岂是天下分裂?失衡所致,才是分裂!”对面的男子反驳,语气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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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君又怎知,这天下已然失衡?”
“那君又怎知,这天下依旧平衡?”
二人说完,均是震惊,面面相觑间,才发现,对方的提问,自己无语以对。
“阁下,赐教了。”白衣男子拱手一礼,道。
“在下,也领教了君之大道。”另一个男子道。
二人忽然化严肃为笑意,均问到彼此:“敢问,阁下大名?”
“仙宵阁,白询。”
“孟家,孟子期。”
“哦!原来阁下竟然是仙宵阁主!失礼失礼。”孟子期拱拱手,道。抬眼看了眼白询,虽说孟子期心下早知其人,却未曾想到,仙宵阁主竟然此般年轻。
白询笑笑,摆摆手,道:“怎得如此!子期兄乃是孟家长子,孟老先生乃是江左一派大家,孟家也是这大端朝三百年建朝以来的大家族。今日听君一席说谈,怕是孟家,又要出一个天下大才啦!”
孟子期自觉惭愧,在这仙宵阁中与人争论已然有失他名门大家的风范,如今被这仙宵阁主一赞,却是心下觉的挂不住脸面,忙说道:“惭愧惭愧,才疏学浅,见识浅薄,怎得如此夸赞。”
白询却是打断孟子期,“哎!怎得如此谦逊?孟兄之言,孟兄之见,天下又有几人有?”
孟子期浅笑,夸道:“君之见解,也是妙哉!”
白询大笑,拍了下孟子期的肩头:“哈!你我二人岂是在互相自夸?!”
孟子期肩上一顿,脸忽的一热,觉得真是如此,低头道:“如是,我还是先下去了,别在这儿惹人恼。”说罢,就想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白询却是阻止了孟子期的行动,对他笑笑。
孟子期不明白询所为何意,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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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询却不于孟子期说明白,转而对着众人高声说道:“众人皆知,我仙宵阁每日一论,取胜者必有重奖!今日,我与孟子期兄弟高谈天下局势,却也是难分难解,不能够彼此说服,都难以道出这天下真理!我今日想一求这天下大才人,与我这仙宵阁主说说,若是真能使我服,我愿出百金相赠,还愿在这仙宵阁最上层,永远留一间上房,与这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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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仙宵阁中已无喧嚣哗然之声,众宾客都为白询所言震惊。
对于在坐各位,百金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仙宵阁的上房,却是千金万金难求一间,无论是权势或者财富,都难撼动的。
因为这仙宵阁第一任主人所规定的便是:仙宵阁上房,皆留于大才略之人,纵使金钱与权力,都不及天下雄心。
在坐者,都不是平淡庸俗之辈,即使是豪绅宾客,却也不是粗俗之辈。对着仙宵阁上房之限,都想一试,做那上上人才,拥享天下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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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何?我愿意一试。”二层一阁门被推开,从中走出一华服男子,缓缓说道。
“谈天下,究竟如何。”白询望向那人,回答。
“天下如何?”男子疑声道。
“是。”白询点头回道。
“天下,不过是掌控之中。有权有势者,执掌众生,俯瞰众生。只有一登高位,才可知道,天下究竟如何。”男子壮声回答,一字一句,都有那登临高山的气势。
说罢,仙宵阁中也有几处传来的鼓掌称赞之声。
男子也得意的勾嘴笑笑。
但这终不是白询心中的天下真理,他道:“若如君所言,天下只是权力的攀登?只有不断地往权力高处攀爬?”
“不然?如何?”男子勾起嘴角,反问。
“高处固然可以一览天下,可是,一人眼,怎么能看清这广袤天下?何况,浮云遮眼。”白询反驳道。
男子却也不慌不忙地反驳,“站的高,看的远,也看的多,才看得清。君之所道,是天下平衡,孟子期兄所道,是天下失衡。你二人若不是站在高处俯瞰,又怎么得出的此种道理呢?”
白询恳恳切切地回道:“俯览众生,白某不敢说出此等狂言。不过是行在人间,有所感叹。”
男子却又说道:“行于人间,所见必然限于人间。高处所见,才可高于平地,观于苍穹,视于云间,一览人间。”
白询从未有过男子所说的权欲致胜的感受,这种一心攀登在权力高山的人,真的看得清楚天下之大道?
白询有些愤愤地道:“天下,又岂止是权力?”
男子却不以为然,道:“天下,又怎么能缺失权力?”
白询咬牙不语。
男子勾勾嘴角,面向白询。
白询心中却是无力再次反驳,广袖下的拳头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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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天下,不过是那一个利字所含。”